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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白衣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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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是一片汪洋大海,那是人类从未征服过的地方。

往北,是一片贫瘠土地,那是人类最想去征服的地方。

但很可惜的是,他去不了了。

隐忍百年,布局百年,谋划百年,缙帝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人族中兴的绝佳时机,却终究倒在了黎明之前那片最广袤无垠的黑暗中。

有一把来自五百年前的剑,斩断了他的雄心,也斩断了他最后的生机。

真是有些不甘啊。

想必当年父皇在临终前也与我一样吧?

缙帝忽的自嘲一笑,终究没有再留下只言片语,就此合上了双目。

永和历128年,正月十六,祭天大典,大缙历史上最长寿的帝王,于长白山巅驾崩,谥号为,仁帝。

缙帝就这么死了。

缙帝终于死了。

哪怕是慕尘衣,在这一刻也感到有些唏嘘,但他并没有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浸太长时间,便悄然抽手回剑,头也不回地将雪色长剑向着自己的身后掷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嚎叫声,白泽的左翼被长剑斩落在地,血花四溅,头顶双角所泛的金色辉芒急闪急灭,眼中闪烁着无边的恐惧。

然而,慕尘衣却并未就地将这头畜生击杀,而是轻轻挥了挥手:“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闻言,白泽如蒙大赦,单翼急震,很快就化作一个雪色的白点儿,消失在了天边,再也看不见了。

待做完这一切,慕尘衣这才来到了夏生的身前站定,垂首躬身,有些自责地开口道:“尘衣学艺不精,还是未能护得大哥周全。”

夏生笑着摇摇头,在穷桑那磅礴无边的生命之意的滋润下,很快就恢复如初,他缓缓自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慕尘衣的肩头,说道:“你做得很好,不过事情还没有做完。”

言罢,夏生毫不遮掩地将视线落在了杨天笑和裴旭的身上。

见状,慕尘衣轻轻叹了一口气,犹豫着说道:“我记得大哥曾对我们训诫过,圣阶不易,若非生死当前,万不可轻易折损人类未来之希望……”

夏生摆摆手,打断了慕尘衣的此番劝谏,向前迈了两步,径直对着杨天笑和裴旭问道:“两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裴旭早已被慕尘衣的胜雪剑侵入了气海,只要慕尘衣愿意,随时可以把他变成一个废人,那样的话,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此时面对夏生的轻问,裴旭却毫不在乎地吐了一口血沫,大声笑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寇,老子没什么好说的,要杀就杀,多大点儿事儿,别在那儿婆婆妈妈的。”

至于另外一边的杨天笑,则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灵窍已经被彻底冰封,如果要杀,用不着白衣剑圣动手,不过在此之前,我真的很好奇,白衣剑圣口口声声唤你为大哥,你究竟是谁?”

夏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俯身蹲在了杨天笑的身前,凑到对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下一刻,杨天笑双瞳骤然一紧,沉声道:“这不可能!”

夏生耸了耸肩膀,重新站起来,并没有进一步地解释,转而开口道:“今日一战,无关对错,只是大家立场不同而已,现如今缙帝已死,我不杀你们,但我希望若有朝一日我人族众将挥军南征北战之时,能看到二位的身影。”

说完,夏生也不等两人回答,便直接走到一旁,双手将秦小花那瘦弱的身躯抱在了怀中,微微一笑:“我带你回家。”

当然,在这之前,他和慕尘衣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有一个人,他们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妖帝,舜!

慕尘衣将长剑拾起,单手轻执,慢步来到了之前舜被缙帝砸入的那道深坑当中,想要趁势将这位妖族至强者埋葬于此。

但令他意外的是,坑底除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之外,早已看不到半片人影。

舜竟然跑了!

见状,夏生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随即想起了自己在上山之前所见到的正在北上渡河的妖族大军,于是开口对慕尘衣说道:“他可能逃去与族人汇合了,我们也朝南追!”

可还不等夏生二人动身,他怀中的秦小花便突然在穷桑之力的作用下苏醒了过来。

秦小花看了看夏生的脸庞,又看了看缙帝倒在地上的尸首,来不及感慨,便一把抓住了夏生的袖口。

“快回不句山,春秋书院有难!”

闻言,夏生顿时目色微怔,疑声问道:“春秋书院?怎么回事?”

此时的秦小花还显得异常的虚弱,但他仍旧耐心为夏生解释道:“今日祭天大典,我没有看到赵公公,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应该去了不句山。”

赵公公!

这三个字立刻让夏生心头微紧,因为如果不是秦小花提醒他,他竟然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要知道,在缙帝执政的这近两百年间,赵公公才是他最信任的那个人,也是唯一一个寸步不离,始终守候在他身边的人。

很多秘密,除了缙帝之外,只有赵公公才知道。

很多力量,除了缙帝之外,也只有赵公公才能掌握。

比如说……

和堂!

当然,时至此刻,随着慕尘衣的惊艳出世,按理来说,至少在大缙王朝境内,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夏生去担心了,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的脚步,但不知道为什么,夏生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为什么赵公公的离开,会令春秋书院陷入危险?

夏生没有去问,但他相信秦小花的判断。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对于南边妖族大军的入侵更加担心,毕竟,作为妖族人里面最可怕的破晓境强者,舜还没有死!

念及此处,夏生不禁沉声道:“可若我回了书院,南方怎么办?”

秦小花摇摇头:“荆棘军在那里,不会让妖兵那么容易就渡过朔河的。”

“荆棘军?”秦小花再度透露了一个夏生并不知晓的情报,但联想到叶帅曾与妖族人作战多年,夏生原本悬着的一颗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于是接下来,夏生直接转过头对慕尘衣说道:“这样,你先去追妖帝,我回一趟不句山,之后咱们在洛阳的善堂见面,天悟也还活着,若能看到你,他一定很高兴。”

慕尘衣无比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应大哥还活着?”

夏生点点头:“具体的等你到了洛阳就知道了,现在时间紧迫,你且记住,此行不管发生什么,也务必将那妖帝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慕尘衣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其事地应道:“定不负大哥之所望!”

话音落下,慕尘衣身上的素白色长衫轻轻一飘,便直接于场中消失不见,应该是循着舜逃离的脚步追上去了。

至于夏生,则抱着秦小花,皱着眉头看了看山间的一片残局,却是来不及收拾了。

此番祭天大典,蛮族大祭司死了,缙帝死了,舜重伤而逃,至于其他人类强者,则更是死伤无数,不管是野草计划中选择了背叛人族的南斯容、苏唐等人,还是被偷袭一方中的顾无右、薛行谦等人,大部分都早已身死道消,活着的还有哪些人,此时夏生也无法再去清点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身对裴旭和杨天笑开口道:“剩下的,就交给二位了,来日方长,我想我们还会再见的。”

言罢,夏生也不再拖泥带水,帝江四翼即刻扬展开来,他一手抱着秦小花,一手自地上捡起了浩然剑,如一颗拖着长尾的流星一般,直接从长白山巅一跃而下,向着北方摇摇坠去。

一路上,通过秦小花的讲述,夏生终于知道了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大缙王朝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自然也知道了现如今春秋书院的处境。

但他仍有一事不明。

“如果真的如你所言,叶帅在回京述职三天之后便匆匆南下的话,我怎么反倒觉得这是皇帝所布下的另外一个局呢?”

秦小花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但如果今日祭天大典一切都按照赵玺所预计的那样的话,那么此刻妖帝和大祭司都应该已经死了,就算他下令让尧北军放任数万妖兵入境,也会遭到荆棘军的拦截,前后夹击之下,再加上妖帝殒落的消息传回,致使其军心打乱,如此,妖兵必败!”

夏生微微一笑:“倘若那妖帝被尘衣击杀于三军阵前,岂不更善?”

秦小花点头道:“希望如此。”

顿了顿,秦小花又开口道:“如此看来,恐怕今日赵玺处心积虑在长白山开启祭天大典,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所以赵公公此刻应该手持玉玺和诏书守在不句山,一旦赵玺驾崩的消息传回,便立刻让太子回洛阳继位。”

夏生冷哼一声:“咱们这位太子也当真是草包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思来对付我春秋书院,若是我书院学生群情激愤,把他给误杀当场,岂不成了我大缙五百年来最大的一个笑话?”

秦小花有些虚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想必太子也是不知道赵玺真正的计划的,反而会因为没去成长白山更加恼羞成怒,正好找不到人撒气,如果他当上了皇帝,恐怕除了宁王殿下,第一个要下手的就是春秋书院。”

“至于说群情激愤……”秦小花犹豫了片刻,再继续说道:“现如今胡院长不肯出面,又有那周院士和钟薇薇掌控全局,恐怕是闹不起来的。”

夏生目色微沉,冷笑道:“周院士,钟薇薇,嘿,还真是林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好,好得很!”

秦小花看着夏生那不怒自威的脸庞,心中有些感慨,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化作了一声轻问。

“此番回去,你准备怎么办?”

夏生淡淡一笑:“既然大缙的皇帝死了,按照旧礼,怎么也该找些人来陪葬才对,否则怎么彰显咱们这位仁帝的不世功勋呢?”

对此,秦小花并不觉得意外,他只是再一次开口问道:“既然你要亡大缙,又为何要去救春秋书院?”

秦小花不愧是秦小花,虽然在此之前夏生表现出了对妖族大军入侵的担忧,也放了杨天笑和裴旭一条生路,但他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夏生的真实意图。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夏生所给出来的答案。

“当日牧北只身闯入不句山,唐院长受守山大阵之煞气所侵,就殒落于我眼前,临死之前,他把书院的未来交给我了。”

伴随着夏生这道话音落下,他已经带着秦小花回到了春秋书院的山脚下。

从长白山到不句山,足有万里之遥,若是以前的夏生,至少需要走个十天半个月,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已经是尊级强者了。

长白山一战,夏生境界上的提升体现得并不明显,那是因为他的对手乃是身为惊蛰境的缙帝。

两人的差距太大,完全没法儿打。

但现如今随着缙帝驾崩,裴旭和杨天笑两大人族圣阶身受重创,毫不客气地说,夏生已经是大缙第一强者了。

这当然是在不计算慕尘衣和应天悟这些兄弟的情况下。

可即便如此,在整个春秋书院,整个洛阳,乃至于整个泉州,夏生都已经再无对手。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放慕尘衣离去的底气之所在!

即便是同为尊级的胡硕,夏生也能以碾压之势击溃他!

九世重生,带给夏生一个无可比拟的好处,就是不论他破境到什么程度,都不会因为新的力量法则而感到困惑,只要他晋升到了剑尊,那么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便绝对是剑道大宗师的风范!

因为墨渊被视为叛族,因为慕容客对于韦副院长谋害陶之谦的证言,春秋书院被迫封山,接受裁决司和刑部的调查,所以此时展现在夏生面前的,乃是一片冷清无比的景象。

书院的山门前连一个守山弟子都没有,反倒站着两名刑部的小吏,即便其实力还不到将级,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前来拜山之人阻于门前,也可拦住所有想要下山弟子的脚步。

因为他们代表着朝廷。

夏生唤出帝江,把秦小花驮在背上,跟在自己的身后,而他自己则孤身一人,慢步来到了山门之前。

见状,那两个刑部小吏立刻抄起了手中的红棍,沉声喝道:“春秋书院已经封山,若非手持御旨者不可进入,你是什么人?”

夏生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牌子,微微一笑:“我是夏生。”

那牌子乃是夏生出入春秋书院的凭证,但在此时显然是没什么作用的。

其中一个小吏冷笑一声:“什么夏生冬生的,没听说过,若是陛下派来的,还请出示手谕,否则就给我滚!”

另外一人却是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见了鬼的样子,说起话来也磕磕巴巴地,连声道:“夏……你是……是……春秋书院的……夏……夏……”

夏生无视了那个外厉内荏的家伙,直接释放出了一缕湛蓝色的剑气,对那个满目惊恐的小吏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

话音落下,那人立刻在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叫,猛地转身就跑,头也不敢回。

原本满脸凶神恶煞的小吏不明所以,但他至少认出了夏生手中的湛蓝色剑气,立刻收敛了眼中的狂意,目瞪口呆地看着身前这个年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

二十岁的尊级强者?

真是见鬼了!

但事实胜于雄辩,他即便再怎么不相信,也只能选择接受,于是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开口道:“原来是尊者大人,那什么,您看,是不是容我先去禀报一声……”

夏生笑着摇摇头:“你的同伴已经去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言罢,夏生轻轻一拂衣袖,直接将其震晕了过去,随即继续迈开脚步,沿着那无比熟悉的山道前行。

夏生的速度并不快,看起来,竟丝毫不在意之前那小吏提前给山顶的人通风报信。

还是那句话,现如今的他,有底气这么做。

也有资格这么做!

片刻之后,夏生终于走完了那或漫长或简短的山道,又一次踏在了书院前坪的土地上,然后他看到,以钟薇薇和周院士为首的一众春秋书院师生,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了。

不止如此,还有一些身着官服的刑部人员,以及满目阴郁的裁决司小吏,都正严正以待地等着他的到来。

不过在人群当中,夏生并没有看到太子殿下。

“真是一个怂货。”

夏生无声而笑,对于这般盛大的阵仗根本不以为意,他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周院士的身上,笑着道:“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吧?胡院长呢?”

闻言,周院士显然是有些心虚,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对夏生厉喝道:“夏生!你当日摧毁我书院守山大阵,谋害唐院长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证据确凿,你竟然还敢回来,当真是欺我书院无人吗!”

对于周院士这般恶人先告状的行径,夏生的心中却连半点波澜都未曾掀起,倒是另外一道无比尖锐的嘶吼声让他轻轻皱了皱眉。

“哈哈哈哈……夏生!真是没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正好,与你那些背叛书院的兄弟们做做伴吧,只是不知道,你是想像老钱那样先被断了手脚,再扒皮抽筋呢?还是想像秦离那样受凌迟之苦?”

钟薇薇意气风发地站在人群中,虽然被斩断的手臂已经无法接回,但这些日子里面,她已经把自己的恨意转嫁到了那些平日与夏生交好的书院师生身上,几经发泄之后,精神状态倒是比以往亢奋了很多。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始终没能把元凶夏生怎么样。

却不曾想,今天夏生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叫她怎能不快意?

冥冥之中,钟薇薇仿佛已经看到夏生在她脚下求饶的可怜样子,以及将对方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的快感。

但非常可惜的是,她最终只听到了夏生的一声叹息。

“真没想到,刚来就要杀人,不过想必若是裴元机泉下有知,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吧,也罢,我便成全你们。”

说完,夏生连浩然剑都没有出,只是凌空伸手朝着钟薇薇一点。

接下来,一个血洞便骤然自钟薇薇的额头上轰然裂开,随即一点点扩大,让人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白花花的脑子。

两道血线同时自钟薇薇的双膝崩开,她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舌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割成了一条条碎肉。

最令人痛惜的,还是钟薇薇那张最令她引以为傲的脸庞,突然爬满了一条条血痕,杂乱无章,横行霸道,不过瞬息之间就将她容颜尽毁,变成了一个无比丑陋而可怕的怪物。

后知后觉的痛楚骤然袭上了钟薇薇的神智,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就这么跪在地上,承受着万剑凌迟之痛,于半炷香的时间之后,才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的恐惧之外,什么也没有做。

因为他们看清了夏生手中的那条湛蓝色气线。

钟薇薇就这么死了,死得毫无尊严,毫无价值。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出手相救,或者试图对夏生发起攻击。

除开夏生的尊者之威将他们尽数震慑之外,更重要的在于,钟薇薇的死,根本就激不起人们的半点同情。

裁决司和刑部的人当然不会贸然出手,毕竟夏生的罪名并没有得到确实,但当朝太子太师和国子祭酒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

审他,和审别的学生、教习并不一样,至少需要监察使大人出面才行。

至于其他春秋书院的一众师生,则恨不得再在钟薇薇的尸体上吐上两口唾沫,骂上一声死得好。

毕竟自从书院封山之后,钟薇薇仗着有太子撑腰,有裁决司和刑部的人为她所用,用极其变态的手段折磨了不少书院的学生和教习,惹得人心惶惶,积愤难平。

在不少人的心中,钟薇薇俨然已经成为了恶魔的代名词。

现在这个恶魔死了,他们大声叫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心声悲悯?

但在钟薇薇死后,却有一个人又一次站了出来。

周院士。

无关两人的情谊或者什么见不得光的苟且,而是在于钟薇薇一死,立刻让周院士感到了一种唇亡齿寒的恐惧感。

他伸出一只手,笔直地指向夏生,开口道:“大胆夏生!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我不句山上撒野,难不成你想叛族不成!”

周院士此言并非全然强词夺理,毕竟书院是大缙之书院,肆意残害书院学生,往小了说是书院的内部矛盾,但往大了说,也可以看做是损毁人族之根基,于周院士看来,若是这顶帽子扣严实了,即便夏生真的成为了尊级强者,也绝对讨不到好处!

但非常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在夏生抵达春秋书院之前,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都做了,还怕他的这声责难?

连大缙皇帝都死在了夏生的眼前,他还怕多杀几个人立威?

正如一开始夏生对秦小花说过的那样,此番前来,他早就已经决定选几个人随皇帝陪葬了!

钟薇薇,只是第一个。

面对周院士的诛心之言,夏生没有太多的表示,他只是再一次向前迈了一步,一抬手,周院士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真是聒噪,接下来,我问一句,你说一句,明白了吗?”

周院士涨红了双脸,双手凭空拍打着,却根本什么也拍不到,见状,两边裁决司和刑部的人顿时脸色一沉,知道不能任由夏生如此狂妄下去了。

毕竟周院士和钟薇薇是他们控制整个春秋书院的最大利器。

现如今已经死了一个钟薇薇,若是周院士也死了,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因此在下一刻,十几个刑部的小吏手持铁索和烧火棍向夏生慢慢围拢了过来。

裁决司的几位王级强者则纷纷抄起了腰间的长剑短刀,在同一时间激发了腕间的武纹光芒。

“夏大人,快住手!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夏生轻笑一声,随即一株参天大树自他身后破空而起,数以万计的穷桑藤蔓皆泛着墨绿色的幽光,没有片刻的犹豫,便向四周汹涌而去,远远看去,就像是狂暴的海浪,很快就将刑部和裁决司的一众高手全都淹没了。

惊叫声、惨呼声、求饶声不绝于耳,但这一切对于夏生来说,都没有丝毫意义。

“就这么点儿人,也胆敢进犯我春秋书院,真是不知死活!”

言罢,夏生重新将目光集中在了周院士的脸上。

随着他手掌凭空渐渐合拢,周院士的嘴唇已经开始泛青,哪怕他的身上已经燃起了熊熊灵焰,也无济于事。

所以周院士只能无比恐惧地点了点头。

见状,夏生满意地松开了手掌,开口问道:“咱们那位监察使大人在哪里?”

周院士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脚下发软地倒在地上,连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太子殿下近日一向行踪飘忽,只有禁军的人才知道!”

“哦。”夏生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他只是耸了耸肩,继续问道:“那胡院长呢?”

闻言,周院士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抬手指向不句山的一处侧峰,开口叫道:“在朔明峰!在朔明峰!”

夏生转头看向那处被云雾萦绕的山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可以死了。”

话音落下,原本脸上还写着一丝希望的周院士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惨然而道:“先生不能杀我啊!我这些年苦心在书院教导学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此番只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才会误入歧途!望先生宽恕……”

夏生却是再懒得回应他,再一次抬手,凌空扭断了周院士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痛快。

一旁的春秋书院众人看着这一幕,已经早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夏生登临不句山以来,他已经当众杀了两个人,这还不算那些裁决司和刑部的官吏,纵然让大伙儿心里面痛快至极,可夏生此举,莫非真的是要与大缙为敌了吗!

面对众人那或惊愕,或震撼,或恐惧的目光,夏生并没有解释,而是将一根穷桑藤收回了身前,上面正捆着一位刑部的官员,有着武王境的修为,看起来,像是一个主事。

于是夏生和蔼可亲地将脸凑了过去,笑眯眯地问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那刑部主事哪里遭过这等屈辱,当即沉声喝道:“夏生!你别以为今日能逃得法网,要么你把我们全杀了,要么就束手就擒,跟我去陛不能,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夏生有些遗憾地摆了摆手:“好吧,那便如你所愿。”

言罢,穷桑将一道剧毒的枝叶注入了那主事的心脉,对方剧烈地挣扎了两下,就这么睁着眼睛,在夏生的注视下,咽了最后一口气。

自始至终,夏生都不曾挪开自己的目光。

下一刻,穷桑藤将那主事的尸体就这么抛在了地上,又有另外一名刑部的人被送到了夏生的面前。

“你呢?想死还是想活?”

主事大人的遭遇还历历在目,这位刑部的小吏早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哪里敢有所犹豫,当即开口道:“想活……想活!”

于是夏生眼中的笑意越发和善了一些,他点点头:“真是个聪明人,那你知道书院其他弟子和教习被关押在何处吗?”

听到这句话,那小吏当即就哭了出来,嘶吼着道:“夏大人我知错了!您不要杀我啊!负责审讯的是裁决司的人,我们只是负责查抄证据,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闻言,夏生轻轻挑了挑眉,然后伸手探入对方的怀中,摸出了一块刻着荆棘花图案的灵玉。

于是夏生冷冷一笑,小吏的哭声戛然而止,尸体与那主事叠在了一起。

紧接着,来到夏生面前的,终于变成了裁决司的人。

这一次,甚至不等夏生开口发问,那人便立刻抢答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被关在了哪里!”

夏生脸上的笑容终于越来越满意了,只是怎么也藏不住他眼底的那一抹寒光。

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如此,我放了你,你去放了他们,做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裁决司首座。”

说完这句话,捆着那裁决司小吏的穷桑藤悄然松开了,至于夏生,则连看也再懒得看他一眼,身形一纵,便向着朔明峰而去了。

赵公公死了,这并非夏生的初愿。

自登顶朔明峰以来,夏生便一直不曾出手,为的就是让赵公公活下来。

因为他是缙帝此生最信任的人,因为在他的手中还掌管着无数大缙王朝的隐秘,夏生希望留赵公公一命,让他继续辅佐宁王。

但赵公公又怎么可能再继续苟且于世呢?

他伴随缙帝执玺近两百年,经历过高宗皇帝的枉死,见证过承天门之变的鲜血,也曾在十七年前的谋逆案中只身护得皇帝周全,但偏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辜负了缙帝唯一的信任。

因为他比缙帝更了解太子,也更了解宁王。

所以他知道夏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若太子登基,则大缙将亡!

自古忠义两难全,赵公公为了人族的未来,舍弃了对缙帝的忠诚,同样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夏生轻叹一声,慨然而道:“之后将赵公公厚葬吧。”

胡硕看着夏生,知道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他缓缓放下了手中长剑,沉声道:“既然事已至此,那么,赵昊就必须要死。”

夏生点点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按照秦小花的情报,太子作为监察使,在春秋书院封山的时候就来了不句山,按理来说,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现身,但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仍旧没人知道太子的行踪。

太子究竟还在不在书院中?

下一刻,胡硕直接给出了答案。

“太子在祭天大典开始的时候就回洛阳了。”

“皇宫?”

“我不知道。”

胡硕的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但夏生却抓住了这番对话中最重要的那一点。

“太子不知道赵公公在这里?”

“那是自然。”

闻言,夏生的脸上终于浮上了一抹苦笑,原来从一开始,赵公公就选了宁王。

否则的话,太子离山胡硕为何不拦?

赵公公为何不拦?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夏生悄然掩下了心中的唏嘘,对胡硕开口道:“既然如此,那看来我必须回一趟洛阳了,你呢?”

胡硕将长剑重新悬回了腰间,眼中已是一片肃然:“我跟你一起。”

“好。”

话音落下,夏生也不再拖泥带水,便准备与胡硕一起,前去皇宫中一探究竟。

只要太子死了,那么今日春秋书院之乱,就不再是问题。

然而,不管是夏生还是胡硕都没有想到,事情在这个节骨眼儿竟再次生出了意外。

这个意外就连一向老辣的秦小花也未能预见。

或许缙帝猜到了,但他没有说。

曾记得,当蛮族大祭司叱奴阎初登长白山的时候,缙帝就问了他一个问题。

“苍山何在!”

现在答案终于揭晓了。

蛮王苍山没有去长白山,没有参加祭天大典,并不是真的懦弱,而是他已经亲率蛮族二十万大军,自东阳借道,一路疾行,来到了春秋书院的脚下!

同样的一幕,很多年前也曾发生过。

只不过那一次是由大祭司叱奴阎作为统帅。

那个时候的春秋书院还有守山大阵。

事实上,蛮族人的入侵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意外,因为如今的尧北军去了南川,原本应该坐镇京都的镇国军主帅,徐秋乱,去了祭天大典,朝中无监国,洛阳正值空虚之时,蛮族人此时不发兵,更待何时?

还是那句话,圣阶强者同样是可以被人命给堆死的,那么,尊级强者呢?

现如今在不句山上,只有夏生和胡硕两位尊阶,但蛮王苍山却带来了整整二十万蛮族的铁血男儿,正面交手,书院必败!

当然,如果夏生和胡硕愿意走的话,蛮人自然也拦不住。

可,他们能走吗?

片刻之后,夏生与胡硕回到了书院的前坪,听着之前被自己打晕的那个刑部小吏的急报,转身对胡硕开口道:“我去调镇国军。”

胡硕目色微冷,沉声道:“我尽力而为。”

夏生点点头,扶着秦小花从帝江的背上走下来,开口道:“如果镇国军调不动,我需要善堂的力量。”

秦小花微微一笑:“现如今执掌洛阳总堂的是嫣儿。”

“好。”

话音落下,夏生并没有当即离去,而是为这场即将打响的战斗留下了最强大的一张底牌。

原本负责守护秦小花的帝江悄悄离开了,等它再度出现的时候,在书院的前坪上已经填满了密密麻麻的灵兽。

这些灵兽,来自希望之野!

帝江一令,谁敢不从!

至此,夏生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依靠胡硕了。

下一刻,夏生脚面轻轻一踏,整个人在天空划开一道紫色的气痕,朝着不句山之外的天地疾驰而去。

人在空中,夏生已经看到了脚下密密麻麻的人影,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是倾巢而出的蚂蚁,填满了不句山山脚下的每一个角落,正在一步步朝着山顶而去。

于是夏生手中的浩然剑出手了。

决然的湛蓝色剑气便仿若倒顷而下的海水,轻轻一扫,就将地面上那片幽色撕开了一角。

但不过瞬息之间,这一角就再度被汹涌而至的人群重新填满,紧接着,一道道山旗图腾轰然于夏生四周长扬而起,向他围裹而去。

夏生知道自己不能再驻足了,当下身后四翼奋力一震,在氤氲血气将自己包围之前,化作一颗清冷的星辰,消失在了落日的余晖当中。

此番离去,夏生的目标很明确,虽然太子在洛阳,秦嫣也在洛阳,但为了解春秋之围,他只有一个选择,便是调集镇国军。

只有镇国军才有足以与蛮族抗衡的人马,也只有镇国军才有机会在春秋书院陷落之前抵达不句山。

善堂的力量只能作为备选,而无法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但令夏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自己的这一念之差,竟险些将秦家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因为就在夏生一路疾行,朝着镇国军所在的驻地一往无前的同一时间,在京都洛阳,有一个人比他更先一步,迈步踏入了秦家善堂。

善堂管事见到此人不禁大惊失色,却来不及把消息传入内堂,只能在对方那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缓缓躬下了腰身。

“见过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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