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美文同人 > 黄泉大神帝 > 第79章 白衣人

第79章 白衣人(1/2)

目录

在今日的祭天大典上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人觉得时间过得是那么的漫长,但事实上,从平南侯现身到此刻这位白衣老者走上青石长阶,总共只过去了半个时辰。

在这半个时辰里面,秦小花反了,然后即将死去。

妖帝携破晓之威降临,此时也快死了。

大祭司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闯山,他已经死了。

相较而言,缙帝一方的实力则保存得非常完好,裴旭作为今日场中实力最弱的圣阶,手中的木剑虽然绽开了很多条裂纹,但他本人却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杨天笑的收获则更大,得以与裴旭一战,在妖帝的幻境中有所悟,终于踏出了圣阶之后那至关重要的一步,于战中破晓。

至于缙帝,他终于掀开了自己手中最强大的那张底牌,一跃成为场中实力最强大的那个人。

以惊蛰之力技惊四座,震撼全场。

在缙帝的威严之前,夏生的出现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是那么的可笑。

这个二十岁的少年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手段,即便他以尊级之身,险些逆转场中的战局,但就连他也没有想到,缙帝原来已经强大到了这般地步。

让他精心设计的每一步棋都失去了意义,让他的一切努力尽数付诸东流。

在这场棋局中,缙帝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直接掀翻整座棋桌的人。

一力破十会,便是如此。

但事实上,或许谁也不曾想到,夏生才是今日一战最至关重要的那个人物。

因为那位白衣老者便是跟随着他的脚步走上长白山的。

如果不是因为夏生的到来,或许今日那白衣老者根本就不会踏出自己的茅草屋,即便他因为心中的好奇来到了主峰之上,也只会旁观,而不会出手。

真正让他现身的理由只有一个。

那便是夏生。

可,他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萦绕在场中每一个人的心中,却无人能答。

缙帝认真地看着那位老人,没有贸然出手,因为在这之前,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缙帝可是堂堂惊蛰境强者!

按理来说,自从缙帝决定彻底释放出自身境界的那一刻起,他已经举世皆无敌了,别说是在大缙王朝境内,就算加上妖族、蛮族、草原人,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得过他的双眼,没有任何一道气息能够瞒得住他的感知!

那么,这位白衣老人是怎么出现的?

相比起缙帝还能保持足够的冷静,裴旭则更是满目惊恐,因为他骇然发现,自老人现身之后,自己手中的木剑似乎就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倔强地以剑尖垂地,久久不敢抬起,便仿若臣子对君王的朝拜!

裴旭是世间唯一一名剑圣,有谁能让他的剑低头?

夏生的心中抱着同样的疑惑,所以他回过头,看了那白衣老人一眼。

同一时间,白衣老人也在看着他。

当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夏生突然感到了一种久违的亲近之意,单从容貌上来说,老人显得非常的陌生,但夏生却仿佛能透过漫长的岁月,看到老人眼底那抹难以隐藏的炙热。

同样的感觉,在很久之前,夏生也曾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

应天悟。

所以夏生终于知道老人是谁了。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点点头道:“原来你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老人已经热泪盈眶,因为他等这句话,等了五百年。

当他第一次见到夏生的时候,只知道对方与自己有一段机缘,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即便以风雪为推演,以霜尘作命断,他也依旧未能看到自己与这少年之间的联系在哪里。

后来他跟着夏生走上了长白山巅,从缙帝的口中得知,原来这个少年身怀洛丘之传承,老人以为他终于找到了机缘之所在。

直到片刻之前,夏生自体内激发出了七枚力量种子。

直到夏生出了剑。

老人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错了。

这个名叫夏生的少年,并不是洛大哥的传人。

世人皆知,五百年前的摄政王洛丘,最擅长的便是枪,一手惊雷碎花可撼天地,可灼日月,那么洛丘留下的传承,自然应该是枪术。

可夏生使的是剑。

那么,五百年前的洛丘懂剑吗?

自然是懂的,只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恰巧,这位白衣老人便是其一。

因为他的剑,是洛丘教的。

那一剑名为胜雪。

所以从此之后,他喜欢穿白衣,他只穿白衣。

因为白衣胜雪。

在这五百年间,他隐居长白山,没有去试图报仇,也没有以身殉葬,因为他知道,有朝一日,大哥会回来的,更因为在长白山中,有大哥曾经最喜欢的一处活泉。

天池。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天池的水寒了又暖,池边的雪松枯了又荣,大哥始终没有回来,但他依旧在池边等着,这一等,就是五百年。

直至今日,他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最完美的回报。

老人抬起袖袍,轻轻拭去了眼角的热泪,然后挺着腰背,似乎有些吃力地弯下了左腿,单膝跪倒在地,垂首而道:“大哥!”

看着这一幕,夏生心中也是无比动容,他有些自责,自己竟然未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位故友,实在是没有一个当大哥的样子。

但实际上,夏生又怎么可能还认得他呢,毕竟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老人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在夏生的心中,老人还是一个小屁孩儿的模样,正如他重生之后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所说的那样。

好在两人终于在跨越了整整五百年的历史长河之后得以重聚,老天待他们不薄。

夏生走上前去,将老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仔细端详着他的容貌,笑着问道:“这些年可曾荒废修习?”

老人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兄弟们的大仇未报,大哥的冤屈尚不得昭雪,尘衣岂敢游戏人生!”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人尽皆愕然,就连缙帝也轻轻握紧了双拳,因为他们终于知道了这位老人的真实身份。

虽然那个答案很不可思议,让人很难以接受,但现如今在这世上还能让缙帝心怀忌惮,令裴旭手中长剑垂首之人,只有一个。

五百年前竹林七贤之一,白衣剑圣,慕尘衣!

慕尘衣,一个足以代表一段岁月的名字,如今终于响彻整个长白山巅。

曾几何时,慕尘衣被公认为竹林七贤中最弱的那一个,当洛丘殒落之时,他还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尚未踏入圣阶的门槛,名声也远不如其他六人那般响亮。

然而,偏偏就是这个最不起眼的白衣少年,却成了五百年前那段惨案中唯一的一名幸存者。

随着应天悟、徐悲被关押,王兀、洛丘、萧远山、司马疾空身殒,慕尘衣这个名字慢慢被人们所熟知,所重视。

再后来,慕尘衣在与朝廷大军一战中正式跨入圣阶的门槛,使得太祖震怒,举世皆惊,于是白衣剑圣这个称号不胫而走。

但非常可惜的是,自那之后,慕尘衣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的眼中,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时至今日,这个谜题终于解开了。

慕尘衣还活着。

而且活到了今天。

太祖皇帝死了,高宗皇帝死了,他还活着。

修行首要看天赋,然后看际遇,最后,看的是岁月。

三者缺一不可。

慕尘衣既然能够被世人列入竹林七贤之一,其天赋自然是无可比拟的,而且他在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岁月中遇到了洛丘,这就是天大的机缘。

最后,他见证了大缙王朝整整五百年的兴衰沉浮,在这五百年中,他一日也不曾荒废时光,却从未真正出过一剑。

那么,当他这一剑挥出的时候,该有多么的石破天惊?

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想知道。

慕尘衣的那一跪,以及他口中的那一声“大哥”固然让缙帝三人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们并未深究,毕竟缙帝已经知道夏生身怀洛丘之传承,所以他们以为慕尘衣跪的是夏生的老师。

更何况,此时并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因为缙帝终于发现,自己即便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叱奴阎,挥手投足间废掉舜的双目,也并非举世之内尽无敌。

他千算万算,也绝对没有算到今日自己最大的敌人,竟然来自五百年前。

论天赋,缙帝可以自认不输慕尘衣,否则他也不会比裴旭和杨天笑更早就踏入了惊蛰之境。

论机缘,缙帝手握整个大缙王朝最好的修行资源,当然远胜一个常年隐居长白山的老人。

但论岁月,缙帝却差之远矣。

唯一值得缙帝欣慰的是,他可以明确地感觉到,慕尘衣至少还没有踏入修行之路的最后一片沃土,换言之,慕尘衣还不是时轮境强者。

如此,这一战,便还有的打!

但在这之前,缙帝并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和解的希望,因为一旦此战他与慕尘衣二人两败俱伤,那么他在此番祭天大典上所做的一切,都将大打折扣。

于是缙帝突然开口道:“原来慕先生尚存人间,倒是让朕有些惊喜了。”

闻言,慕尘衣这才转过头来,将视线落在了缙帝的身上,微微一笑:“何喜之有?”

缙帝双臂轻轻扬起,理所当然地答道:“加上先生在内,我大缙现如今共有四名圣阶之上的强者,放眼望去,四海之内谁能与之匹敌?这岂不是我大缙之幸,人族之幸?”

慕尘衣默然不语。

缙帝继续说道:“若先生肯与朕联手伐异,试问不论是妖族还是蛮族,谁还有资格做我们的对手?”

不可否认的是,缙帝的这番话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作为一名千古帝王,他认为在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只要一切符合大缙利益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只有共赢,才能开创出一个新的盛世。

但关键是,曾经在五百年前就站在朝廷对立面的慕尘衣,会答应吗?

为了说服这位白衣剑圣,缙帝直接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开口道:“朕知道,慕先生曾与太祖情同手足,也曾反目成仇,但那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事实上,自从朕登基以来,已经做了很多事情,试图弥补太祖当年所犯下的错误。”

“你们七位的罪名,朕已替你们洗清,你们当年所蒙受的冤屈,朕也已经替你们翻案,实不相瞒,今日大缙唯一的一位国公,便是当年竹林七贤之一,金甲灵圣的后人!”

此言一出,慕尘衣终于神色微动,他转过头来,看向夏生。

而夏生则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这是真的。”

缙帝的声音还在继续。

“若先生致意要战,朕也自当奉陪到底,只是你我二人若在此时此刻拼个鱼死网破,岂不是让外族人看了笑话?若先生肯以我大缙万民着想,放下昔日之仇恨,朕可以让你带走夏卿,并承诺秦家永世繁华……”

既然是谈判,那么自然是要开条件的,此时缙帝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但很可惜的是,不等他的这番话说完,夏生就将其打断了。

“但有一点不对,咱们这位陛下给所有人都翻了案,却偏偏没有为洛丘昭雪,当得知我身怀洛丘之传承之时,便已对我动了杀心,今日若非你及时出现,恐怕我已埋骨此地。”

闻言,慕尘衣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原来五百年过去了,皇室中人还是这般伪善吗?”

夏生笑而不答,然后将七星龙渊递到了慕尘衣的手中,自己则握紧了高宗皇帝的那把浩然剑。

于是缙帝的声音戛然而止,于是杨天笑身后的毕方神鸟高高地扬起了头颅,场中的情势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此番慕尘衣孤身前来,身无长物,虽为白衣剑圣,但手中竟然连一把剑也没有,所以他非常自然地接过了夏生手里的七星龙渊,抬头看着目色幽沉的缙帝。

“怎么打?”

这句话当然不是问向缙帝的,而是问的夏生。

就像五百年前每一次他上阵杀敌之前所作的那样。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毕竟,他的剑是夏生教的,出剑之前,总是习惯性地先问一问自己的老师。

于是夏生也习惯性地回答道:“结阵。”

下一刻,两道璀璨的华光同时自七星龙渊和浩然剑的剑锋处急掠而起,再于半空中轰然炸响,就像是两朵绚丽的烟花肆意绽放,极尽美丽之势。

烟花散落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色泽明亮的剑痕,便宛如在慕尘衣和夏生两人之外结成了一片凌乱而无序的壁垒,很快就笼罩了整座长白山的顶峰,引得裴旭手中的木剑急急颤鸣,仿佛随时都会破空而去,与之融为一体。

这不是夏生教给慕尘衣的胜雪剑,而是传说中让慕尘衣得以踏入圣阶的那一剑。

白日焰火杀生剑。

白焰剑并不是一式剑招,而是一座剑阵,既然是剑阵,那么自然是需要无数名剑道修行者来共同完成的。

但事实上,自五百年前的洛丘创立此剑阵以来,此阵的威力就从来没有被发挥到极致过。

当年慕尘衣以一己之身面对朝廷三千铁骑的围剿,靠的是敌军手中之兵刃来完成此阵,从中有所明悟,一举跨入圣阶的那道门槛。

后来夏生在忘归林中,依靠穷桑的生命共享之力强行开启白焰剑阵,他所取的剑,是来自忘归林中的那一棵棵参天大树。

现如今,慕尘衣和夏生虽然只有两个人,两把剑,但却已经足够结阵了。

不过刹那之间,于空中绽放开来的白日焰火便将整座长白山映得一片光明,游弋在峰顶的那一条条炽热白痕,便是成千上万道剑意,期间没有森然之意,却让人望而却步。

如果只是一个慕尘衣,他大可不必如此,也能与缙帝一较高下。

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夏生。

而在缙帝的身边,则站着一位圣阶,一位破晓。

夏生很清楚,一旦慕尘衣与缙帝交手,那么裴旭和杨天笑必定会把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如此方可令慕尘衣进退失据。

他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他选择与慕尘衣共结白焰剑阵。

剑阵既成,若是杨天笑与裴旭再想对夏生出手,那么就先要破掉此阵。

而想要破掉此阵,除非缙帝杀死慕尘衣!

慕尘衣和夏生的抢先一步出手,令缙帝目色急沉,他知道此事再无缓和之余地,也不再犹豫,低喝一声,坐下便突然出现了一头通体雪白的异兽,托着缙帝向着空中掠去。

若是到过洛阳城的人见到这一幕,即便不是修行之辈,也能一眼认出缙帝的那头坐骑。

因为那是五百年前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之时所骑乘的神兽,现如今在洛阳城最中心的位置还留有它的雕像。

白泽!

缙帝身骑白泽,手持镇圭,屹立于半空之上,君临天下。

跨入圣阶的层次之后,一切力量皆回归于其本质,任何招式技法皆失去了意义,基于每个人对于修行之道的理解不同,其力量法则也自是天差地别。

但对于赵氏皇族而言,他们一脉相承的力量法则,即便在经过五百年历史长河的洗礼之后,也始终不曾改变。

那便是帝王之道!

不同之处在于,太祖皇帝之道取其霸道,高宗皇帝之道取其浩然,而缙帝之道,则取其隐忍。

因此面对慕尘衣的白日焰火杀生剑,缙帝选择了后发制人,即便那一缕缕剑意已经将他的裘袍斩成了粉碎,将他头顶的金冕削去了数珠,甚至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浅白色的划痕,他也岿然不动,任凭周遭的剑刃风暴肆掠。

七星龙渊在慕尘衣的手中反而变得有些黯淡无光,就好似一把普通平常的铁剑,但它握在慕尘衣的手中,便是圣剑。

片刻之前,缙帝站在长白山巅,意气风发,告诉天下人,若有不服者,尽可一试。

现在,慕尘衣想来试一试。

空中所绽放的白日焰火只是他为了护住夏生,但他与缙帝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慕尘衣终于挥出了手中的七星龙渊。

此时此刻,才能算作慕尘衣在真正意义上出的第一剑。

五百年后的第一剑。

于是空中有三片雪花飘落,晶莹剔透,美不胜收,仿佛每一个棱角都是那么的完美,都能够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雪花飘落在剑阵之上,轻而易举地从中穿梭而过,完美地避开了每一道剑意,然后朝着缙帝的头顶落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白泽突然沉下了腰身,发出了一声浅浅的低吼,同时有些不安地将自己雪白色的双翼收拢了一些。

至于缙帝,则眉目间一片肃然,他紧紧地盯着空中的那三片雪花,然后直接将手中的镇圭掷了出去。

雪花飘落的速度很慢,而镇圭在空中掠过的速度则很快,可不知道为什么,若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来看这个画面的话,却好似雪花主动撞向了镇圭。

没有剧烈的爆炸声激昂而起,也没有强大的能量风暴肆掠开来,只是两者悄无声息地相遇,再一齐消融于虚无,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缙帝的双眉却轻轻皱了起来。

果然,慕尘衣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强大。

在真正的强者对决之间,往往只需要一招,只需要一瞬,就能够决定最后的胜负。

而慕尘衣和缙帝的初次较量,毫无疑问,缙帝败了。

因为镇圭只拦住了其中一片雪花,而另外两片还在继续向缙帝落去!

这便是慕尘衣的胜雪剑。

一剑三雪,片片惊心!

缙帝知道,即便自己能接下余下的两片雪花,也必将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所以他突然开口道:“杀了秦小花。”

话音落下,便如同一道惊雷,骤然炸响在了裴旭和杨天笑二人的身前,将原本还沉浸在这场难得的惊蛰境顶尖强者对决中的两位圣者惊醒了过来。

于是裴旭松开了手中的长剑,一抬手,将一缕紫色的剑气射向秦小花。

于是毕方神鸟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啼鸣,一团金色的炎火朝秦小花疾驰而去。

同一时间,夏生的声音也刻不容缓地响了起来。

“先救人。”

话音未落,原本飘落在缙帝头顶的那两片雪花突然消失了,转而出现在了秦小花的身前,轻而易举地化解掉了裴旭和杨天笑的必杀一击。

但这并不是结束。

栏挡住剑气光芒的两片雪花携余力倒侵而回,一片刺入了裴旭的手掌,毁掉了他手臂的经脉,再顺势而下,最后停留在了他的气海当中,看起来就像是一枚毫不起眼的尘埃。

另外一片则顺着火势落到了毕方神鸟的长喙之上,直接将其冻成了一块冰雕,也将杨天笑的灵窍染成了一片雪白。

可决定这场战斗的关键,并不在裴旭和杨天笑那里。

几乎就在慕尘衣出手搭救秦小花的同一时间,缙帝的座下白泽便向着夏生急袭而去,至于缙帝本人,则再一次伸出了那只有些沧桑的手掌,轻描淡写地拍到了慕尘衣身上所穿的那件素白长衫上。

空间的距离对于堂堂惊蛰境强者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

上一次,正是他的这只手洞穿了叱奴阎的胸膛,将那位蛮族大祭司的心脏化成了灰烬。

而这一次,他拍碎了慕尘衣手中的七星龙渊。

在缙帝出手的一刹那,反应最快的当然是慕尘衣。

可白泽对夏生的侵袭却在一定程度上使他有所分心,所以慕尘衣手中的七星龙渊只是如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守势,并未全力以赴。

他只来得及抬剑三寸。

下一刻,缙帝的掌风荡开了慕尘衣的白衫,然后触及到了七星龙渊的剑身,紧接着,伴随着一道金鸣之音不甘而起,七星龙渊化作七颗泯灭的星辰,飘散于空中,寸寸碎裂。

场中一片死寂。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谁能想到,数息之前才刚刚败在慕尘衣的剑下的缙帝,竟然在第二次正面对决中,胜了这位白衣剑圣!

说到底,还是七星龙渊本身的等阶太低了。

虽然这把七星龙渊在慕尘衣的手中已经成了圣剑,但它毕竟配不上慕尘衣的身份,更不配做缙帝的对手,因此在直接的力量碰撞中,终于还是拦不住缙帝掌间的惊蛰之意,就此分崩离析。

一击得手,缙帝的手掌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前进,而是继续朝着慕尘衣的心口处侵袭而去,看起来,竟想要乘胜追击,一掌重创慕尘衣!

慕尘衣看着那散落在空中的漫天星屑,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遗憾,但他并未就此束手就擒,而是单手轻轻虚握,浮空向后退了半步,浅浅低吟道:“剑来。”

话音落下,一把看似质地普通的木剑出现在了慕尘衣的手中,却是裴旭的随身佩剑!

此剑没有名字,但在修行界中却是赫赫有名,因为它的主人乃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一名剑圣。

当然,那是在慕尘衣出现之前的故事了。

裴旭和五百年前的慕尘衣一样,以剑道得入神圣之境,但在他的“剑圣”称号之前,却没有任何的前缀。

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亦代表了一种无比超然的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裴旭就是这片大陆千百年来最强的修剑之辈。

只是因为现如今的大缙王朝只有他一位剑道圣者。

如此而已。

但随着慕尘衣现身长白山颠,裴旭已经不再是世间唯一一名剑圣了,更不是最强的那个。

两人对于剑道的理解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上。

慕尘衣所掌握的力量规则,也早就超出了裴旭的想象。

现如今的慕尘衣只需诚意相邀,裴旭的随身佩剑便自会欣然赴约。

这是它的荣幸。

也是它的骄傲。

但非常可惜的是,裴旭的这把剑在经过轮番的大战之后,上面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看起来随时都会断裂,俨然一副老弱残兵的模样。

因此接下来,慕尘衣举剑相迎,却依旧只挡住了缙帝一息的时间。

一息之后,木剑被缙帝彻底拍成了两断,坠落在草长莺飞的泥土中,黯淡的光芒似乎显得颇为遗憾。

至此,慕尘衣已经出了两剑,也毁了两把剑。

缙帝则拍了两掌,距离慕尘衣的心口更近寸许!

对于身为惊蛰境强者的慕尘衣而言,他即便手中无剑,他的每一道目光也都是剑意,举手投足间皆为剑招,可那是在对阵比自己弱小很多的对手的时候。

然而,缙帝同样是惊蛰境强者。

如若慕尘衣手中无剑,他便无法发挥出自己最强大的力量。

毕竟,他是剑圣。

就如同片刻之前,当舜以无双幻术困住杨天笑和裴旭时,杨天笑依旧动用了毕方神鸟,裴旭依旧发动了星龙杀。

如此一来,现如今场中还手握长剑的,就只剩下了夏生。

夏生手中的浩然剑原本在时轮之主的力量法则下变成了一块铁矿,但后来在他离开金元秘境之前,还是用沧海桑田恢复了浩然剑的模样,只是经过两次岁月的侵蚀之后,今日之浩然剑的灵性已经远不如从前了。

因此夏生又在芷羽宫的藏兵殿中找出了七星龙渊,将其作为随身佩剑带出了金元秘境。

但如今七星龙渊已经碎了。

裴旭的木剑也碎了。

因此随之而来的,是慕尘衣和夏生共同结成的白焰剑阵破了。

白泽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因此早就做好了进攻的准备,长啸一声,垂首抬角,便向着夏生横冲直撞而来。

夏生目色幽然,面对着白泽那对坚不可摧的利角,穷桑藤蔓在第一时间倾巢而出,铺天盖地地朝白泽席卷而去,这便是穷桑在经过再一次进化之后,所得到的另一项灵技——浮空绞!

白泽的速度很快,但任凭它如何闪转腾挪,也躲不开那数以万计的穷桑藤蔓漫天飞舞,很快就被死死缠绕在其中,穷桑藤上的软刺一边将毒素注入其体内,一边抽取着它磅礴的生命之意。

然而,白泽毕竟是神兽,单从品阶上来说就比穷桑高了不止一个层级,不过刹那间便自双角中迸发出了一片璀璨的金光,穷桑藤触之即碎,片片凋零,只能无力地让白泽从中破空而出。

白泽的双眼闪烁着不可一世的傲然,脚步不停,随即化作一道金色的残影,轰然而至。

等待着它的,是帝江,以及帝江胸口处迸发而出的炎炎烈火。

“砰!”

神兽与神兽之间的对撞,立刻在天地间荡起了一层可怕的能量浪潮,原本新生的草木受其波及,再一次被一扫而尽,露出了光秃秃的土层表皮。

待尘烟散去,帝江的胸前已经被撞出了两道恐怖的血洞,气息显得极其萎靡不振,而另外一边的白泽除了身上的毛发被烧掉了一片之外,竟然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此时的白泽还来不及去心疼自己那身漂亮的皮毛,便迎来了一缕明亮的剑光。

夏生把握住了最佳的出剑时机,主动发起了进攻,直刺白泽的脖颈。

天地之间有正气,浩然无边可惊心!

夏生选择的依旧是浩然剑,但相比起以前,如今夏生的浩然剑已经早不可同日而语,经过在金元秘境中整整三年的感悟,他对剑道的理解甚至超越了前几世,自然也超越了当年的高宗皇帝。

只是非常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全盛时期的白泽。

实力堪比人类圣阶的白泽。

因此夏生手中的浩然剑甚至未能触及到白泽颈部的嫩肉,他满腔的浩然剑气便率先遭遇了白泽双角上的那片金光。

然后白泽喷出了一道灼热的鼻息,猛地一仰脖子,用双角当做武器,顶向了夏生手中的浩然剑。

“铛!”

强烈的震感使得夏生长剑脱手,他整个人更像是撞到了一块铜墙铁壁之上,被狠狠地弹飞开来,在空中便已鲜血淋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足以令自己终生难忘的一幕。

近在夏生三丈之前的慕尘衣,面对着缙帝咄咄逼人的杀意,他将右手轻轻拂到了自己的后颈,然后从脊柱中,抽出了一柄纯白色的长剑。

紧接着,自重新现世以来,慕尘衣第一次弯下了腰,手腕轻轻一抖,将手中长剑向前挥去。

立刻刺穿了缙帝的手掌,钉在了他的心脉之上。

这才是慕尘衣毕生最强大的一剑。

今日自慕尘衣现身长白山巅以来,便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剑。

身为五百年前便成名天下的堂堂白衣剑圣,慕尘衣会没有随身佩剑?

这当然不可能。

因此这个问题就变成了,他将自己的剑藏在了哪里?

现在答案揭晓了。

慕尘衣将这把剑藏在了自己的后脊中。

因此即便在他见到夏生的时候,也不曾弯腰。

实非不想,而是不能。

他以肉身养剑五百载,真正将长剑融进自己的血肉,那么,当他决定把长剑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分离开来的时候,将承受多大的痛苦?

这种痛苦有多么强烈,他的这一剑便有多么可怕。

毕竟,同样的一剑,他再也挥不出第二次了。

因此这一剑轻而易举地洞穿了缙帝那双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手掌,因此这一剑不费吹灰之力就刺入了缙帝的胸前,从剑锋处淌落了一滴金色的血珠。

缙帝的眼中非常难得地闪出了一抹茫然,他低下头,看着那截隐入自己体内的剑尖,突然感到有些心痛。

那是真正的心痛,因为他的心脏已经被长剑斩成了两半。

但缙帝仍旧还活着,甚至还能开口说话。

“这是什么剑?”

慕尘衣弯着腰,凄冷的长风将他的满头白发向着身后狠狠拂去,看起来就像是突然老了几十岁一样。

面对着缙帝的满目困惑,慕尘衣轻轻一笑:“我还没有取名字。”

缙帝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复又于眼中迸发出了一抹无比炙热的光彩,开口道:“不如便叫弑君剑吧?”

闻言,慕尘衣于神色间竟有些恍惚,他看着缙帝的双眼,就像是在看着五百年前的太祖皇帝,赵嬴,然后他有些释然地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

话音落下,缙帝的嘴角随即浮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看即将落在地上的夏生,以及不远处快要死去的秦小花,还有那两位被慕尘衣重创的人族圣阶,最后恋恋不舍地把目光落在了长白山之外的天空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