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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9.第637章 缑山鹤飞(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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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端午太液池龙舟竞渡后,又有中元万民放河灯,中秋千舸湖心赏月,如今的西苑已是京中最受欢迎的去处。

节日大型活动不必说,寻常日子里也是游客络绎不绝。

除开园林之美、百兽园之奇外,太液池水面极宽,水傀儡、水秋千、踏混木、弄潮等诸般水上嬉戏都施展得开,极是吸引人。

现下别说西苑景区里的商铺千金难求,就是西苑周围大小时雍坊的商铺租金也都跟着翻了倍。

随后,朝廷针对西苑这一现象颁布了一项所谓“景区”征税法令,对西苑周边地区商税征收要高出正常两到三倍。

朝中不少官员都在西苑有了铺面,本身自是抵触加税的,便有御史上折子大义凛然说什么不宜横征暴敛之类的话。

但不知为何,阁老焦芳和司礼监掌印刘瑾对征税态度坚决。

百官都知刘公公最近正在立威,想来这是新途径。

而焦阁老嘛,嗯,听说他儿子要参加明岁会试,只怕这会儿是要在御前好好表现的。

畏于二人权势,朝中还是渐渐没了反对声音,这加税令得以顺利通过。

其实西苑的店铺本身就获利丰厚,且西苑的管理日趋完善,有专门的巡丁日常巡逻,小偷小摸的不多,专门讹诈的地痞流氓则完全绝迹,可以说经营环境非常不错,总体算下来,商户还是比旁处多赚得多,便并不抵触这略高的税收了。

如此一来,国库就有了不小一笔进账。

而自从张皇亲家端午开了个捐军费的头儿,之后中元、中秋,周皇亲、王皇亲乃至新贵夏皇亲、沈皇亲、吴皇亲家纷纷开始借由竞技彩头捐银子出来,文武百官也只得跟风。于是军费也好,赈灾也罢,这捐款总归是用在“刀刃”上了。

国库更不似正德初年那样捉襟见肘了。

小皇帝便越发满意开发西苑这个主意。秋闱后见沈瑞中了解元,他也是心中欢喜,在西苑非开放日约了沈瑞湖风楼相见,连连夸沈瑞是殖货能手,又笑问沈瑞要什么赏赐。

沈瑞笑道:“皇上赐了‘浣溪沙’三块宝地,瑞已领了浩荡天恩,不敢妄求了。”

寿哥哈哈大笑,又戳着沈瑞道:“这回的浣溪沙可比翰林院旁边的破烂地方强上许多,倒更显出你这殖货的能耐来,依朕说,翰林院旁边的也该改一改了。”

却是当初沈瑞想在西苑要一处茶楼铺面,建个浣溪沙茶楼分号,寿哥极大方,抬抬手就许了三处为皇店留的铺面——要知道皇店所留位置都是风景最佳、客流量最大之处,也是“商”家必争之地。

虽是天大的脸面,可沈瑞却并没有直接谢恩领了,倒是将两位叔父沈洲沈润都请来相看。

二老爷沈洲倒还罢了,三老爷沈润因擅书画一道,眼光独到,果不其然这三处店面只有一处入了他法眼,却还觉得若是有人忒多,只怕太过吵闹了。

三老爷一乘青油小车来回走了几遍西苑,最终又选了两处地方,因略显偏僻,寻常游客少有经过,但真是一草一木皆宜入画的。

这两处还各有千秋,三老爷一时也难以抉择到底选址在哪一处好。

倒是二老爷大为称赞,便即拍板定下,连带三老爷看中的皇店在内,共开三家浣溪沙分号。

沈瑞一面笑称好地方不能一次性占尽了,但看三处所离甚远,从经营角度上讲还是可以的。

浣溪沙本就是走的平民路线,为了照顾那些京城居大不易的翰林们,西苑开了分店也并没有“提价”,但装潢上提升却不止一星半点。

三家店整体装修都是二老爷和三老爷商量着来的,沈瑞只简单提了两条“前世”的经验。

新的浣溪沙分店只在一楼设少部分散座,二楼以上皆是雅间,为的就是给茶客一个独立空间,互不干扰。

雅间又有观海听涛、翰墨丹青等主题,前者为纯粹的赏景,室内置有舒适的竹榻;后者则备有长案及笔墨颜料,茶客若有雅兴随时可以挥毫泼墨,且店内还收字画,无论是否名家,只要是佳作,都有润笔之资奉上。

茶馆大掌柜请的是积年的书画铺子掌柜,对书画有相当的鉴赏能力,能与客人攀谈而不会让人厌烦,就连茶博士和店伙计都是读书识字的,丝毫不显油腻市侩。

配茶的点心因为便宜,是不可能多么精致的,但都是用心做得干净,味道也算上佳。茶具碟碗更是虽不金贵却古朴大气,与整体风格相符。

本身浣溪沙因在翰林院旁边,就有一定名声,如今这样的环境下,收费却一如既往的低廉,立时赢得了好口碑,成为清流最喜所在。

沈瑞此刻听了寿哥的调侃,不由笑道:“城里地方没法大动,总不能推了重建,且那一片也没什么风景,建了也没甚用。”

寿哥哈哈一笑,指着沈瑞叫奸猾,道:“听这话音儿,倒是还想问朕要一处西苑地方?”

沈瑞忙道不敢,却又笑道:“圣明无过于皇上!我是有个旁的想头,西苑既有个百兽园,还当有个‘万卷阁’才好相配。”

寿哥对读书可是兴趣缺缺,耷拉了嘴角道:“你这还没进翰林院,就要行翰林事了。”

沈瑞不由失笑,忙又解释道:“皇上明鉴,我却不是想多修经史典籍,是见了松江府来信说今岁试验田有所获,而织厂在重赏琢磨出新式织机的织工后,织工们也是越发卖力了,还有人总结出织布出活儿多的技巧来。我便想着,许多技术能推广全国,为更多百姓谋福祉方好。”

听得是试验田,寿哥倒是多少提起些兴趣来,因道:“是极,夏家倒是也种了试验田,却是收成平平,不如松江多矣。松江若是有什么好法子,写札子呈来瞧瞧。”

沈瑞便笑道:“皇上您瞧,您也是觉得当写下来罢,我也是想着,单靠口口相传,实是麻烦,又容易出错,不若写在纸上。我家恰有两间书坊,想将这些成果整理出来,刊印成册。”

寿哥哈了一声,扬眉道:“你还要著《齐民要术》《农桑辑要》不成?”

沈瑞倒是摆正了严肃表情:“不敢,瑞没那等本事,只是想着这样的好经验该当留下来,推广开来。而且不光这务农的法子,有些积年老农口中的俗语俚语也都含着种田的法门,我想这些经验都写成个小册子,就用老百姓都懂的白话,写成打油诗顺口溜,百姓背得熟,流传得广,受益才多。”

“除开农事外,还如织机,如何造,如何改进;如马车驴车,如何改造才省畜力;又如冶炼,如锻造,如陶埏……”沈瑞盯着若有所思的寿哥,道:“我想出一些,推广技艺的书,也是教化百姓。百姓富足了,安居乐业,朝廷也就富足了。”

《天工开物》于崇祯年间方问世,沈瑞真心希望能推动一把,提早将一些技术推广开来。

寿哥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沈瑞却忽然转换了话题,道:“开封金明池原是宋时为内习水战而建……”

一句话未说完,寿哥眼睛就亮了起来,笑意盈盈看着沈瑞。

沈瑞也露出笑脸来,道:“如今山东、松江都开始造船,我也想着,这造船的一些工艺也可刻印出来,不为推广,却可留存,在新建船厂时拿出,岂不要比老师傅带新徒弟省力得多?”

寿哥翻了翻眼睛,撇嘴道:“说了半天,还是在想着你的印书坊,你的‘万卷阁’。”

“皇上如此喜欢水戏,难道便不想在太液池上再现《金明池夺标图》么?”沈瑞微笑直视他道。

寿哥眯了眯眼睛,练水师确实也是他所好。而且,也具有现实意义。

最近,宁藩又有些不安分起来。

年初收拾宗室,宁藩却上本请赐与乐工,之后,几乎每个月都能收到来自江西的奏折,又是奏请妾方氏徐氏封号,又请封生母为妃(他是庶出),请颁赐庙祀礼乐,祖宁靖王葬地不吉乞迁葬,请封其庶祖母胡氏……

简直是无所事事的胡闹。

到了十月,宁藩竟上本说如今在修孝庙实录,希望把他孝顺懂礼等美行录入史馆。

至于他的美行嘛,什么曾为病中的父亲亲尝汤药啦,什么捐百金助修白鹿书院啦,禁官校侵渔小民啦,与辅臣讲论书史啦,以及……不近倡优啦……

寿哥拿到这奏折时,是一边儿看一边儿乐,顺便“呸”上几声,骂上两句胡说章积累下来,又得了沈瑾点拨,这次方中了。

沈瑛沈瑾研究了一番他的文章,觉得可以春闱一试,便由族长沈琦请了那几位老举人族叔来,以托付晚辈的名义,请他们伴沈玳入京。

实则沈玳虽没去过京城,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何须长辈相伴,不过是给族叔们个再考的由头。

几位族叔既不愁了银钱,又有了面子,且听闻京中西苑盛名,便都满口应下,还有带了儿孙一并进京,想着便是不能及第,带儿孙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又有听了二房好客且在招揽族人的,知道沈渔、沈琛如今都是发达了,也不免动了心,也跟着一起上京了,因而此次队伍格外庞大。

有“松江才子”美誉以画闻名的沈玥也在其中,他也是赶考来的,上次,他与祝允明齐齐落榜。他倒没带儿子来,却是族兄弟七房的沈琴、章?”

那青年愣了愣神,又冷笑道:“不曾,那又怎样?”

他见杨慎衣着寻常,并不像是高官子弟,便嘲讽道:“怎的,难道我说得不对,又或是说着仁兄你的痛处了不成?你也有亲族为高官受了他们好处不成?仁兄你有何见教?!”

杨慎冷冷道:“你既不认得他们,又不曾读过他们的文章,怎知他们不学无术只靠祖荫?历来只听过诗礼簪缨之族,从未听过哪朝哪代不许宦官子弟科举入仕的。会试都还没开始,你便先就给他们扣了顶舞弊的帽子!仁兄若觉得官宦子弟乃至只要家中亲戚有为官的,就都不要科举才是公正,那他日仁兄金榜题名后,不若让家中子孙亲族都不要再读书了,免得一入科举便被说是因仁兄为官之故!”

众人初时听那福建举子说出这许多朝廷大员来,顿时哗然,无不觉得必有舞弊事。

在场举子们最关心莫过于明岁春闱,虽然许多人能榜上提名已是三生有幸,根本没想过三鼎甲,高官子弟就是占了三鼎甲与他们也没干系,且每科取士总有三百多人,京中高官子弟又有多少,是影响不了他们什么的。

但学子原就是易冲动的群体,又是关碍终身的大事,只要有人点章?你就知道他们那功名不是靠父祖得来的?你又能保证他们以后仕途不靠父祖?”

杨慎沉了脸,忽然问道:“兄台可是五岁能诗?”

那福建举子愣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大声道:“我虽不能,我表弟却能。”说着一推身边那表字宾仲的少年,道:“你待怎的?不服便来较量诗才!”

那宾仲皱了皱眉,低声喝了句:“表哥!”

那福建举子立刻梗起脖子来,“宾仲,你好生作诗,叫这些人心服口服。大家为证,他日三鼎甲若非是你,若是那些阁老部堂公子,那便是不公!”

那宾仲大急,道:“表哥何敢妄言!天下英才济济,三鼎甲岂是轻易可取?!几篇诗词又算得什么!”

那福建举子冷笑道:“你县试那年与人应对那句‘官居阁老’原是年少轻狂么?不为鼎甲,他日如何入阁?”

这话却是强词夺理了,切莫说县试那年这宾仲不过十二岁,就说便是阁老也不都是三鼎甲出身。

宾仲刚待说话,周围人却已起哄起来,“好个鸿鹄之志,十二便已有为相之心!”“好个十二阁老,快快应战吧,也让我们瞧瞧五岁能诗的少年阁老风采!”

众人这样一起哄,那宾仲也不免心里有气,到底是少年人,在家乡因是神童也一向被人追捧,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当下也不多说,整了整衣冠,向前一步,向杨慎行礼,道:“兄台请。”

杨慎点点头,道:“今日既是咏雪,便依旧此题,以此为韵。余方才偶得一首一七令,先献丑了。”

他清了清喉咙,见周遭渐渐安静下来时,方诵道: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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