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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惘断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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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幽惊异于殁红的重量,心知不能与她硬碰硬,于是以肩颈抵住弋鳐剑身,另一只手加诸于其上,奋力一顶,瞅准殁红被掀起寸缕的一瞬,将身往侧边翻滚出去。

几乎同时,殁红下落,轰然坠地,剑身萦绕的原本该打在李清幽身上的真气瞬时崩散,激起剑身周围的雪土,扬起数丈之高。

这剑粗看之下与寻常的剑无异,却重得吓人,仅仅方才片刻重压,肩膀竟酸痛无比。

“殿下快走!”李清幽大喝一声,飞身一剑向危虞刺去。

宋竹君闻声而动,趁李清幽与危虞纠缠之际,扶起宋筠上马。

二人扬鞭赶马疾走,却见身后危虞面目狰狞,一阵邪风掀动道旁枝杈覆雪往二人身后狂涌,提剑杀将前来。

李清幽寒江落玉诀骤起,轻功不输危虞,瞬时搭住她两肩,凌空将她整个人扭转过来,危虞一时竟失了平衡,与李清幽两人一正一背栽入积雪中。

危虞被摔得懵了一下,旋即爬起身来,抖落身上雪团,见李清幽率先起身,欲再次上前控制住自己,顿时怒从心起——她低估了李清幽的实力,也低估了他要保宋筠的决意,这一切她本该在得知何斫死讯的时候就想到,可是她不愿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把一句承诺看得比性命还重。

难道真的非杀他不可?

如今二十名剑皆死,十大名剑中的其余九位也已去三位,除去白忘尘、崔沅君、仇影山三人不问世事,只有三个人能够威胁到魔宫。

原本不夜天还在,危虞连这三个人也不放在眼里。

可如今不夜天却成了阻碍,也许只有杀了他这一条路可走。

不夜天,没想到有一日竟要与你交上手,早知如此,应该逼何斫把你杀了,永绝后患。

危虞几乎算准了一切,也懂得随机应变,却千算万算、千变万变也没想到不夜天居然被何斫救了上来,何斫这厮以真易假,竟将他藏了足足三年,变成他最后一张与魔宫相抗的底牌。

此时杀了何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何斫身怀阴尸、饮血两种内功心法,又不肯吃人血肉,迟早会撑不下去,只不过是加速了他的死亡罢了,可惜原本欲借他手除掉不夜天,没能成功。

危虞一掌轰击在李清幽胸膛,李清幽躲闪不及,当胸硬吃下一掌,一口鲜血喷洒出来,点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犹如朵朵盛开的花。

李清幽连连后退,以剑支撑在地,揩了唇边血渍,却见得危虞已然纵身跃入长天,唯余周遭烈风侵袭,雪花围绕危虞方才站的那块地方,打着转儿。

这女人还是贼心不死。

李清幽飞身追上,将弋鳐横亘身前,凌空挥出数剑,危虞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轻转剑身,将李清幽挥出的剑光一一挡下。

二人再次落地,这一次危虞彻底恼怒了,周身真气几乎是瞬间爆出,游走于身躯与剑刃之间。

李清幽亦拔剑相持,身上散出如蜉蝣一般的荧荧微光,那是他散逸出的真气。

那是他即将出手的“宿命”。

一剑。

在肉眼看来只一剑。

但是几乎就在同时,李清幽身上绽开无数伤口,一齐迸射出殷红的血,犹如一朵刺眼的梅花瞬间盛放。

李清幽口含腥咸的血液,跪倒在雪地,浑身发抖地想要支起身子,又一次次倒下。

他明明挡下了无数剑,却仍是受了一身的伤。

这种绝望,正如他在第一次对上柳析的天霜时那样,遥不可及,宛如天堑。

“什么?”李清幽无法自制地问道。就像幼时看见雪,就会跌跌撞撞地跑去问,这洁白通透温凉的小花儿是什么;看见星,又会问,那闪闪发亮、绳网取之不得的晶石又是什么。

那种剑招,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越过了他对剑的所有感悟。

他没有一点恐惧,只感到困惑,以及解脱。

人就是如此,奇怪得很,有些事情自己放弃就会感到愧疚,若是由别人来夺走,反而会感到解脱。

因为这时你便可以说:我已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我没有背叛自己。

他忽然之间就懂了洛水。

“所谓‘宿命’,传说能在百步之内取人性命,一经出手,便如已然决定好的宿命一般,无法抵挡,只有接受……”危虞向他剖析道,“其实这是一招速度极快、快到人眼都看不见的舍身之技——人肉体凡胎,远远经不住那样恐怖的速度,一旦使出,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将受到极大压迫,导致破裂出血,最终死亡。”

以命换命,以血偿血。

“你的功力,还远远不够支撑你使出全力的一招‘宿命’。”危虞把剑悬在李清幽脖颈之上,裙裾在寒风中翩然舞动,“不夜天,江湖不见。”

铮嗡嗡嗡——

一记刺耳的兵戈相击声,危虞竟踉跄后退几步,没能一剑将李清幽喉咙刺穿,结果他的性命。

来者是个女子,一身缥色衣裙,一头涓涓溪流般的青丝绾在脑后,束起个高高的马尾,身边围绕着一缕淡淡的茶花清香。

最重要的是,她手握着一柄剑。

一柄利剑,剑身如镜,视之面上有些薄薄白绒,竟是一层白霜。

这柄剑名为“天霜”。

而这持剑的女子,身份亦不言自明。

“柳析?”危虞难以置信地收起剑来,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好、好、好!算你命大!”说罢,危虞仓皇奔走,倏忽隐入漫天飞雪之中。

李清幽醒来时,自己正身处一处破庙中,面前是一堆行将熄灭的柴,柳析为火堆添上一根大柴,火焰瞬间被压下几分,而后很快又爬满了柴火,燃起更烈更温暖的火。

“师姐,真的是你?”李清幽喜出望外道,“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柳析默不作声,只是冲他笑了笑。

“你怎么找得到我的?”李清幽烤着火,几乎冻僵的四肢又恢复了些许温暖。

“我打听到你要去医谷,此处是去医谷的必经之路,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一定能赶上。”柳析拨了拨柴火说道。

“师姐你真是聪明。”李清幽笑了笑。

柳析也微微地笑了一笑。

——

北境,南都。

康府。

拂晓,一夜大雪,檐下挂霜,冰棱摇摇欲坠,一个浑身血色的少年抱着一把刀,蜷在檐下。

“啊!哪里来的病死鬼!”康琪拽一把袄肩,手指着那人,跺脚道,“真是晦气!”

“康琪。”康麓沉下声喝道。

康麓本能地俯身探查这人鼻息,两眼一转,不想这被冻得冰坨子一样的人还活着,先是一惊,继而转头对下人道:“快叫人备火盆、热水。”

康麓忙唤来侍儿,将他抬到厢房,安顿罢了,才携康琪出门去买冰灯。

“爹爹,我听雀儿说,康府今天有贵客临门,待见过他,就给我买冰灯,可我一早起来,等了许久也不见。”康琪在前头一蹦一跳着说道,“不会就是那病死鬼吧?”

“当然不是,哈哈哈哈……”康麓大笑了几声,心里却是有些惶恐。

“爹爹,那你陪我出来,你的贵客不等了?”康琪在早摊子前挑着冰灯,忽转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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