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走的（2/2）

少年没想到这两人如此温和，一时感动，便道：“你们知道响天帮吗？”

铁手道：“巧得很，今天刚听说过。”

少年道：“秦州有许多的客栈和其他店铺，都是响天帮的产业。虽然我也不知具体有哪些客栈，可万一去错了……所以，两位大哥最好也尽快出城，你们今日在韩府在带走了我，响天帮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冷血道：“我听说响天帮的帮主与知州张谓关系不错，但我还听说，秦州的知州与通判向来不和，他们什么时候凑到一块了？”

少年一愣，脸上表情复杂，反驳道：“他们从来没有凑到一块。但是，你们信我。”

铁手沉吟道：“大半夜不好赶路，我们先去城隍庙吧。”

来秦州的时间，冷血比铁手长，因此由冷血在前带路，铁手在后跟着，也是为了保护少年。不过，整个行程，他们竟未碰到一个追兵。

一路走，一路铁手还用手掌轻轻劈下道边几株大树的粗壮树干，少年埋头走路，并没瞧见。

待到庙中，关上庙门，冷血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再接过铁手手中的木材。少年的眼睛瞬间睁大，似乎是奇怪这么多粗壮的木材是哪儿来的？

很快，火苗猛然一下窜起，然而深冬的夜里寒气逼人，少年穿得又单薄，就算是在火边，他也不禁仍是瑟瑟发抖。

铁手见状道：“还是冷吗？”说着便脱下身上的外袍，递给了少年。

不待少年回应，冷血也旋即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同样递与少年。

少年慌张道：“我、我不冷。这样子你们会冷的。”

冷血摇头道：“我们不怕冷。”说话时未看少年，只摆弄着面前的火堆。

少年只好接过衣服披上。

他穿得厚了，火又烤着，感觉暖和不少，道了声谢谢，静静地坐在火边搓着手，也不说话。

或是不知说什么。

铁手让他多烤了一会儿火，才问：“我姓铁；他是我师弟，姓冷。敢问小兄弟贵姓？”

少年略有犹豫，道：“我叫叶绪。”

冷血道：“叶绪？你与琉璃姑娘认识？是朋友？”

叶绪道：“我见她是在五年前，那时我才十岁。现在她自然是认不出我了。”

少年心思聪慧，也为铁手和冷血解释了疑惑。

冷血缓缓点头道：“难怪。琉璃姑娘已经走远了，我们也不知她去了哪儿。你若要找她，不如去云霄山巽风寨。”

叶绪喃喃道：“巽风寨么……我去过的。”

冷血又问道：“你怎么会在韩徵的府邸？是他关押的你？”

叶绪默然，居然许久回答不出，好半晌，艰难地道：“我路过秦州，道上被人给打劫了，关进韩府里的。”

铁手和冷血一愕，这孩子要撒谎也撒个像样的啊。

冷血想想，还当叶绪是因为恐惧才不敢实言，遂劝道：“你不必害怕。我们——”还想再说下去，陡然间铁手手肘碰了碰他胳膊。

冷血即刻闭上了嘴。

铁手朝冷血摇头，以气发声，用只有冷血的听得见的声音道：“他不是害怕。他的眼神里，没有害怕。”

——他只是不想告诉我们实情。

——他既不想说，这样问是问不出来的。

铁手温声道：“半夜了，大家都困了，先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天亮再说。”

夜深，让少年好好睡上一觉，待明日，少年的精神和心情都好上一些，再慢慢套话不迟。

至于铁手与冷血，是不必睡也睡不着的。铁手之所以这般说，则是为了让少年不再紧张——只有他们两人睡了，恐怕少年才能消除紧张，睡好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铁手和冷血合眼休息，叶绪终于在疲劳渐渐沉睡过去，火仍烧得那么旺。

冷血睁开眼睛，道：“二师兄，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铁手笑道：“被打劫这话，肯定是假的。”想了一会儿，“至于其他……我本奇怪，为什么自我们出了韩府后，便没再见到一个追兵。而依他所言，很有可能，想抓我们的人，都在响天帮所开的客栈和店铺等着。”

冷血摇首道：“二师兄，我觉得……”

铁手笑道：“说吧。”

冷血道：“没追兵，不一定是他们在客栈等我们。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敢追来了。”

这话里带着自信和对那些人的不屑。

铁手一下子笑出声来，道：“嗯，你说得也有道理。”

冷血道：“二师兄，你说叶绪的昏迷是怎么回事？”

铁手道：“无伤无病无毒，却这般痛苦。要么，他是装的，而且装的连我们都看不出来；要么——”余下的话，他不直接说下去，反问道：“四师弟，江湖上，除了武器毒药之外，还有什么能伤人的法子？”

冷血也不直接回答，却说了几个称号：“下三滥何家，南洋整蛊门，云南三司。”

南洋整蛊门，云南三司——皆以蛊术闻名江湖。

铁手点头道：“叶绪应是中蛊。”

冷血望了一眼熟睡的叶绪，道：“能解吗？”

铁手叹道：“若只是受伤，无论再重，我也能想办法以内力替他化解。唯独这毒与蛊……所幸，看样子他暂无性命之忧。”

叶绪蜷缩身子躺在火堆边，紧皱着眉头，好像在睡梦中也不安宁。

铁手道：“其实，现在很多事，我们都还不明白，说再多也无用。”拍了一下冷血的肩膀，“睡觉吧。若真像你说的，他们不敢追来最好；可要是他们找上我们了，我们得休息好，养足了精神才行。”

冷血终于笑了，道：“就算是他们找上我们了，对付他们，也不过一两招的事。”

铁手道：“没那么简单。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焉知这秦州城没有其他高手。”

冷血不以为意地道：“二哥，你就是太过自谦和小心翼翼。便有高手，能胜得了你的也没多少个。”

铁手笑道：“别给你二哥戴高帽子！或许是我老了，的确不如你年轻有锐气。做事顾碍多，世叔也说过，这是我的缺点。”

冷血正色道：“二师兄说哪里话？世叔他可是夸过你，处事沉着，有大气度。”心思一动，竟促狭笑道：“况且，你哪里老了？二师兄你知不知道，今天白日你离开快意楼之后，楼中有许多姑娘都在谈论于你？”

铁手闻言不禁一笑，打趣道：“哦？你没听错？是谈论我还是谈论你？”

这话是玩笑，也是真心，铁手怎么瞧怎么觉得自家四师弟长得是格外英俊好看，他可不信会没有姑娘喜欢四师弟。

冷血本意是想开铁手玩笑，这会儿倒被铁手说红了脸，嗫嚅道：“二师兄你别胡说，当然是你。”顿了顿，转了话锋，“还有半个多时辰，就要天明了。”

四师弟果真是禁不起逗的。

铁手见了冷血的反应，倒也不忍心再逗他，便顺着他的话，笑道：“是，看来是睡不成了。走，我们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