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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小人得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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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太子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家师的名讳,也是你能叫得的?殷副掌旗使,你可知道你的这番话,如果最后被证实有半点作伪之处,将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闻言,殷世振不禁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冷笑,但脸上还是摆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连连道:“属下也不过只是猜测而已,手中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关于夏大人的一些情况,想必春秋书院中人是最了解不过了。”

说着,殷世振便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周院士和钟薇薇的头上,态度不言自明。

太子当即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关于殷副掌旗使的这番话,你们二位有何见解,不妨说与本王一听?”

在此之前,太子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以监察使的身份自居的,先前殷世振行礼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么一个称呼,可现在,太子却自称“本王”,显然是要对周院士和钟薇薇施加压力了。

并且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有自己这位东宫太子撑腰,不管是什么话,都是可以说的,不论是什么人,都是可以得罪的!

毫无疑问,今日殷世振之所以会把这两人叫到明德殿中,便是从其他教习、弟子的口中得知,他们是在整个春秋书院中,对夏生最抱有敌意的人。

殷世振身为裁决司副掌旗使,若说他最擅长的,便是洞悉人们心中的黑暗面,他知道,在现如今的情况下,这两人绝不可能放过对夏生落井下石的机会。

但让他颇有些意外的是,周院士和钟薇薇在听得太子的这番问话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尤其是周院士,诚然,他当初的确因为春闱名单的事情,与夏生发生了一场非常严重的冲突,而且后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给了他一个天大的羞辱。

于情于理,他都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

但问题在于,杀夏生的这一刀,他不敢亲自出。

否则的话,一旦今日之事暴露出去,让其他人知道是他出卖陷害了自家书院的教习,那么他也就不用再在修行界混下去了,将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由此看来,周院士的确是要比钟薇薇更老道,更沉稳很多。

至于钟薇薇没有开口的原因则很简单,她觉得在当下的情况下,还轮不到自己说话。

可周院士迟迟不肯开口,顿时让钟薇薇也急了。

毕竟断臂之仇可比单纯的羞辱要深刻多了,她对夏生的恨意也更加强烈,眼看太子殿下的神色中已经露出了些许的不耐烦,钟薇薇当即站了出来,断然而道:“回殿下的话,小女认为,夏教习的确是杀害唐副院长的真凶!”

钟薇薇如此斩钉截铁的控诉,立刻让周院士的眼角狠狠一抖,相反,太子殿下却露出了些许的喜意。

“你有何凭证?”

钟薇薇直起了身子,沉声道:“想必殿下应该知道,我书院至今也未曾发现唐副院长的尸首,但经过我们一众师生的搜查,已经基本上可以断定,唐副院长的殒落之处,是在不句山的山腹处,据胡院长所说,那里原本是我书院守山大阵的阵枢之所在,但如今却已被贼人所破坏,我们也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战斗的痕迹,包括唐副院长的随身佩剑!”

这件事情乃是春秋书院当前最大的隐秘,不管是太子还是殷世振都是第一次听说,此时听得钟薇薇将其托盘而出,都不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一旁的周院士并没有阻止钟薇薇,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暗暗握紧了手掌。

“当我们发现山腹中所藏的密洞的时候,洞口已经被滚落的巨石所掩埋了,但我们却在那些山石上发现了剑痕,经胡院长辨认,那是当年高宗皇帝的成名剑技,浩然剑所留下的痕迹!”

钟薇薇的咬字非常清晰,逻辑也非常严密,经此,终于得出了最后的结论:“众所周知,现如今唯一得到了高宗皇帝传承之人,便是夏教习,因此我敢断定,当日在我不句山的山腹当中,夏教习一定是从背后对唐副院长发动了偷袭,使其葬身其内,再引山石滚落,掩人耳目!”

殷世振点点头,觉得钟薇薇的这个说法是站得住脚的,只是这当中有一个问题,就算夏生真的是偷袭得手,但唐子安毕竟是一介剑尊强者,又岂是那么容易殒落的?

可还不等他开口询问,钟薇薇便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或许殿下有一事不知,当日在书院发生动乱的时候,唐副院长曾在山门处力阻强敌,深受重伤,后又强行发动了青冥剑阵,恐怕早已受到了剑意的反噬,正处在十分虚弱的时候,夏教习既然能够一剑击杀裴师兄,自然也有本事趁着唐副院长力竭之时发动绝杀!”

太子暗暗皱了皱眉,问道:“这么一说,当日的确有外族强者入侵?”

钟薇薇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认为,那外族强者之所以能够潜入不句山中,完全得益于夏教习与之里应外合,抢先一步破坏掉了我书院守山大阵的阵枢,后被唐副院长发现了之后,这才杀人灭口的,这也能解释为何唐副院长是死在山腹密洞之内的!”

“啪……啪啪……”

随着钟薇薇的话音落下,太子殿下竟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笑着道:“很好,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钟薇薇目色微怔,随即轻轻颔首道:“钟薇薇。”

“好!”太子的眼中尽是欣赏之意,开口道:“钟薇薇,日后若父皇要面见于你,你便将这番话向其如实道来便可,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能让唐副院长枉死在奸人的谋害中!”

“是,殿下!”

转过头来,太子又对着殷世振说道:“刚才她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殷世振躬身而道:“属下都记下了。”

“很好。”太子点点头,这一次,却将目光落在了始终一言未发的周院士身上,点名问道:“我倒是觉得,逃出暮云洞、破坏书院守山大阵、与蛮族人里应外合这种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单单凭借一个人是怎么都不可能办到的,周院士,你可知道,在书院当中,平日里都有哪些人与夏教习走得比较近啊?”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面,春秋书院内变得越发人心惶惶了起来,因为钱教习被带进执法殿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出来。

再之后,秦离也被带进了执法殿,他也没能走出来。

然后陆陆续续地有很多学生都被裁决司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带进了执法殿,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但凡有所质疑之人,都在周院士的强势压制之下,渐渐失去了声音,恐惧的阴云笼罩在整个不句山的上空,久久不能消散。

封山十余日,春秋书院早已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更不知道朝中有一件大事正在发生。

皇帝陛下决定在三日后于长白山举行祭天大典,为万民祈福。

这当然是大缙王朝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盛事,不论是世俗界还是修行界,都在节庆的气氛中渐渐遗忘了南方妖族人的入侵、春秋书院一众师生被外族袭杀,以及金元秘境的无故崩塌给人们所带来的伤痛,重新对未来充满了新的希望。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在金元秘境中,还有幸存者存在!

当日在夏生利用灵魂种子击杀了林如,并毁灭了整个金元秘境之后,及时躲避进芷羽宫的黄老、宁征、毕庆文,以及叶小娥,都暂时活了下来。

在那一刻,就连一向沉稳冷静的黄老,也被宫门外不绝于耳的末世之声所震撼,却有一个人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向芷羽宫的深处跑去。

便是宁征。

自从离开白马镇之后,宁征便一直将夏生当做自己所追随的明主,因此他始终不曾忘记夏生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在地上所写下来的那一行字。

芷羽宫,枉凝泉。

时至此刻,宁征依旧无法断定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便是夏生所指的芷羽宫,但他只能赌一把了。

如果赌对了,那么那所谓的枉凝泉,便一定在宫殿的深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夏生的确有识人之慧眼,在危急时刻,他所选中的宁征,把他的安危放在了第一序列,因此不仅救了他,也救了叶小娥。

此时的叶小娥早已失去了神智,陷入了濒死状态,黄老抱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宁征的这一跑,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于是接下来,所有人都跟随着宁征的方向朝芷羽宫的深处进发。

也许是夏生和叶小娥的确命不该绝,只用了不到百息的时间,宁征便在芷羽宫的一所偏殿中,见到了一汪灵动而清冽的甘泉,接下来,他虽然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却凭借着自己的直觉,抱着夏生走进了泉水当中。

于是在下一刻,一片青光从夏生的体内宣泄而出,轻轻坠落进了枉凝泉的正中央,很快便将整座泉水都染成了同样的颜色。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至于黄老则一手将肃风刃横在身前,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此时从夏生体内所激发出来的气息,与之前击杀林如,毁灭整个金元秘境的那道力量如出一辙!

然而,相同的末世景象却并没有再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相反,黄老能够明显看到,夏生身体上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在转眼之间就将他的皮肤重塑成了婴儿一般细嫩!

面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黄老并没有做太多的思考,而是目色一凝,紧随着宁征的脚步,也抱着叶小娥走进了泉水当中。

这一举动,终于将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叶小娥,拉了回来!

磅礴的生命之力在瞬息之间就将黄老包裹在了中间,让他感觉到仿佛自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原本清冽的泉水在那片青光的照耀之下开始变得温暖、柔和,就像是一双母亲的手,在轻抚着孩子的面庞。

黄老不知道这样的力量规则是从何而来,但他知道,叶小娥和夏生都得救了。

果不其然,只用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夏生便从宁征的怀中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张开口,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沫,第一次开口笑道:“真是太险了。”

闻言,宁征顿时满目惊喜,连连道:“先生?你……”

夏生摆摆手:“放心吧,死不了,虽然想要痊愈还得等上一会儿,不过至少现在我不再是一个废人了。”

此时的黄老仿佛见证了一场奇迹的诞生,其内心所受到的震动甚至比之前金元秘境坍塌之时更加强烈,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夏生问道:“夏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从你体内所激发而出的那两道光辉又是什么?”

夏生笑着走到黄老身前,轻叹一声:“日后有机会再向你仔细解释吧,您先把叶小娥交给我,这泉水无法替她彻底拔毒,还得我亲自动手。”

黄老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将叶小娥交到了夏生的手中,然而,还不等夏生从怀中掏出银针来,便听得岸边有人哭喊道:“夏公子,我家小姐她……她……”

夏生转过头去,这才在氤氲的水汽中看到了毕庆文,当即对他回应道:“放心吧,我之前已经将她送出秘境了,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你自然能够见到你家小姐。”

如果说此时说这话的是其他人,甚至是当今皇帝,恐怕毕庆文都不见得会相信。

但夏生说的话,他信!

一路走来,毕庆文可以算得上是夏生屡屡创造奇迹的见证人了,既然夏生说小姐不会有事,那么小姐就一定安然无恙!

于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毕庆文已经破涕为笑,连连开口道:“原来如此,果然还是夏公子有办法!”

夏生笑着摇摇头,然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对众人开口道:“我施针的时候不能有外人打扰,黄老、宁征、庆文,你们先到门口等我吧,待给小娥彻底拔出了毒素,我叫你们进来。”

大家都是自己人,倒是一点儿不矫情,宁征和黄老当即从泉水中走了出来,与毕庆文一起,离开了偏殿。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夏生此举,并非是完全为了在给叶小娥怯毒的时候保持绝对的安静,而是为了……

下一刻,一黄、一紫、一白,三道霞光同时坠入了泉水当中,一轮皎洁的月影,轻轻于大殿的顶穹悄然浮现。

三泉映月!

这是夏生第一次将如此多数量的力量种子尽数投入泉水当中,恐怖的能量风暴立刻将泉水倒卷至空中,形成了一道声势骇人的水瀑,随后再倾盆而下,如暴雨突袭。

水花击落在夏生的身上,就像是一片片锋利的刀刃,在切割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又宛如万箭齐发,把他穿成了筛子,但夏生就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一般,正全神贯注地将第一根银针刺入叶小娥的心口处,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距离夏生仅有一门之隔的黄老、宁征和毕庆文三人,竟丝毫没有感受到半点异样,亦听不到任何响动,整个大殿长廊静得可怕。

毕竟,这里曾经是夏生的地盘。

想当初在他刚开始建造芷羽宫的时候,最关心的事情,便是如何将这里的活泉变成一片禁地。

为此,夏生在枉凝泉的地底构筑了整整三十六道法阵,用以将其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包括一切声音、光线,以及能量波动。

否则的话,一旦夏生在泉水中修行之时,被外人擅自闯入,便暴露了他最大的秘密。

事实上,先前如果不是宁征手中抱着夏生,而且夏生用自己的意念阻止了阵法开启的话,他们几人根本就进不到枉凝泉中来。

而此时此刻,除非夏生首肯,否则,哪怕以黄老那诡秘莫测的实力,也休想再靠近枉凝泉半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黄老、毕庆文、宁征三人,再加上如今夏生手中抱着的叶小娥,是他九世重生以来,为数不多的,真正见证了夏生最后底牌的人。

不仅仅是灵泉的奇妙之处,更包括夏生隐匿在灵魂深处的力量种子!

但此时的夏生却暂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情的后果,以及有可能在将来给他惹来的麻烦,毕竟这些人救了自己的命。

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将所有人杀之灭口。

恩怨分明,是夏生九世为人以来始终不曾抛弃的优点。

也是他最致命的缺陷。

片刻之后,褪去了各色光泽的泉水终于渐渐重归平静,但夏生灵窍中已然重新焕发了生机,他手腕间的剑型武纹越来越亮,与空中的那轮皎月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叶小娥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了下来,从她身体内流出来的毒血彻底被泉水净化,于池边悄然盛开出了两朵妖冶的黑色郁金香。

这当然是曜日白泉的功劳,但对于夏生而言,这件事情并比不上使他怀中的灵药迅速成长来得重要。

眼看手中的一株冰蓝草从三十年的药效进化为百年灵药,夏生立刻揉碎了冰蓝草的草根,仔细地敷在了叶小娥的身上,不过眨眼之间,叶小娥脸上最后的一丝青紫色就此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两抹健康的红晕。

直到此时,夏生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将叶小娥抱到泉边躺下,随即开始内查自身的情况。

如果单单从严重的程度上来说,叶小娥的毒当然比夏生的伤要更重一些,但夏生的伤势却在体内积压了很长的时间,所留下的后遗症自然也更强烈。

好在如今的夏生拥有无垢青泉,也拥有在曜日白泉的浇灌下重获生机的穷桑,因此这点儿伤,已然不放在他的眼中了。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流逝着,始终守候在门外的黄老三人并没有显露出不耐之意,更没有贸然进去打扰夏生,因为很明显,出于某种他们暂时还不知道的理由,夏生对于此地的熟悉程度远胜于他们,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在众人眼前展现了如同神迹一般的场面。

相信夏生,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果不其然,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夏生重新回到了众人的面前,他并没有解释自己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只是对宁征和毕庆文说道:“小娥现在还在沉睡状态,你们负责照顾好她,我和黄老去去就来。”

在金元秘境中和叶小娥、秦嫣她们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夏生在后面已经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但他至少还能听,还能看,而且他也并不傻,所以早就已经知道了“水儿”的真实身份,此时也不至于在众人面前闹了笑话。

闻言,宁征和毕庆文这两个一向对夏生之命言听计从的家伙,也并没有问夏生接下来要去哪里,便齐声应了喏,重新走回到了枉凝泉中。

倒是黄老毫不避讳地开口道:“不知道夏公子希望老夫再做些什么?”

夏生笑着摇摇头:“我也不太确定,只不过,多一个人,毕竟多一份保障,而且我相信黄老的实力,若是之后遇到危险,大家相互之间也能有所照应。”

闻言,黄老立刻沉声道:“莫非这座宫殿内还有别的危险吗?”

夏生轻轻耸了耸肩:“是否是危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此时在这芷羽宫内,可不止我们这五个人!”

顿了顿,夏生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又究竟是敌是友,但把主动权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始终是最好的办法。”

黄老点点头:“你知道那人在哪里吗?”

夏生轻轻一笑:“当然。”

作为整座芷羽宫,不,应该说是整个金元秘境唯一的主宰,夏生对于秘境中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尤其当他把自己的力量种子与这个世界融合在一起之后。

他能够将秘境中的每一个人送离此地,自然也能洞悉到每一处生命气息所在的位置。

因此早在宁征尚未抱着他踏进芷羽宫之前,夏生便已经敏锐地发现,原来在芷羽宫中,早就有了一位新的主人,只不过对方并没有对他表示出敌意,也没有拒众人于宫门之外,所以夏生也没有在枉凝泉中对众人示警。

他更偏向于认为,那位神秘人对他们怀抱着善意。

但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只有与对方接触过才能知道。

接下来从枉凝泉到芷羽宫主殿的这段路程很长,如果可以的话,夏生一定很想问一问黄老,他为何要暗杀七十二盟的弟子,想必黄老也很想问一问夏生,之前击杀了林如的金光,以及那神秘的灵泉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很可惜的是,两人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交谈机会。

或者说,是黄老主动放弃了这次机会。

因为便在夏生迈开脚,向着芷羽宫主殿踏出第一步的时候,黄老便悄然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当中,再不见踪影。

就如同往日孟琦一次次所做过的那样。偌大的芷羽宫仿若一座无边的坟墓,在埋葬了近两千年的岁月之后,只剩下了绝对的幽静。

而夏生便像是在殿中徘徊的幽灵,落步无声,目色飘渺,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又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这条通往主殿的路夏生走过无数次,却从未有一次如今天这般走得这么慢,这么仔细。

伴随着夏生每一次迈开脚步,两侧的烛火便悄然亮起,映着顶穹无数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把前路照的一片光明。

脚底的霜纹石砖透着温热,入目及处的壁画美轮美奂,空气中带着不知名的淡淡花香,一切如旧。

但,又怎么可能真的一切如旧呢?

夏生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随即发现在自己的右手边出现了一道石门。

石门上刻着繁复的金线,看起来像是一种不知名的法阵。

见状,夏生不禁笑了。

因为在石门背后的偏殿中,是他曾经一时兴起,豢养的十几头灵兽,也不知道它们现在怎么样了?

念及此处,夏生不禁抬步走到了石门之前,将手掌轻轻按在了法阵的正中央,试图将石门打开。

然而,这一次,石门却拒绝了夏生的要求,仍旧冷冰冰地坚守在了原地。

见状,夏生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想明白,或许是那位芷羽宫的新主人动了手脚。

夏生站在石门前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强行破坏石门上的法阵,而是转身重新回到了走廊上,向主殿继续进发。

在暂时不明对方身份、立场,以及实力的时候,贸然表露自己的敌意,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但这件事情却让夏生暗暗留了个心眼。

对方既然能够更改他亲手所布下的阵法,要么是一个如应天悟那般的精通符阵之术的超级天才,要么就是一个境界极高的超级强者!

看来,接下来与那人的会面,需得慎之又慎了。

在后面的一段路程中,夏生又途径了他在芷羽宫中用来培养灵花灵草、放置神兵灵宝、以及收藏各种古籍残本的殿宇。

但面对着那一扇扇紧紧闭合的殿门,夏生甚至都没有再尝试着去打开它们。

一切还是等与正殿中的那位神秘人相见之后,再做定夺吧。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夏生此举已经可以说得上是诚意满满了,也施放了自己最大的善意,哪怕他才是这座宫殿真正的主人。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夏生终于迈着有些迟疑的脚步,走进了芷羽宫的正殿,立刻眼前变得无比开阔了起来。

一时间,殿内光明大作,把夏生的身前映得如白昼一般亮眼。

果不其然,便如夏生所预料的那般,原本应该空空荡荡的大殿正前方,多了一些东西。

遮天蔽月的绿萝藤蔓从空中垂落下来,就像是一道翠帘,将大殿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掩住了曾经代表了夏生无上财权的那把赤玉王座,也掩住了此时正端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

但隐隐约约之中,夏生还是能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透过绿萝翠帘间的缝隙露出来。

对方似乎是一个白发老人。

见状,夏生顿住了脚步,笑着抱了抱手,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又为何会在这芷羽宫内?”

没有半点寒暄或者客套,夏生一开口,便直指问题的核心。

闻言,绿萝后面的那位老人立刻发出了一些有些喑哑的轻笑声,开口道:“年轻人不要如此急躁,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也要一件一件地做,我倒想问问你,是如何进到这里来的?又为什么要毁灭外面的世界?”

对此,夏生并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也不想与对方一直这么绕弯子,直接开口道:“因为这座宫殿,包括殿外的世界,都是我创造的。”

说完这句话,夏生毫无征兆地抬了抬手。

于是正殿内的光线立刻就暗了下来。

殿中有微风拂过,将那一条条相互缠绕、攀附的绿萝藤蔓轻轻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了之后那道无比模糊的影子。

对于夏生这番有些挑衅意味的举动,老人并没有为之恼怒,而是又笑了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原来如此,你可以叫我时轮之主。”

“时轮?”夏生皱了皱眉,手掌就这么僵在了空中,眼中的光彩显得有些飘忽。

原因很简单,对夏生来说,“时轮”这两个字,并非是毫无意义的存在,而是代表了一种非常高深的境界!

时轮境!

那是比圣阶还要宽广的天地,那是比破晓更加可怕的存在!

难道说,他眼前的这个老人,竟是一名时轮境强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对夏生非常不利了,以他现在的实力而言,即便芷羽宫是他的主场,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战胜对方!

除非他再次祭出力量种子这种大杀器,也许还有一丝可能。

或者抱着玉石俱焚的信念激发芷羽宫内的屠生大阵,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当然,至少目前为止,那位时轮之主并没有对夏生展现出什么敌意,这对夏生而言是一个非常利好的消息。

但事情却在下一刻发生了变化。

只见时轮之主突然抬起了一根手指,点向了自己身前三丈开外的空地。

紧接着,一片虚影在绿萝的随风摇曳中现行出来,手持肃风刃的黄老闷哼一声,当即倒在了地上。

见状,夏生不禁急声喊道:“黄老,小心!”

然而就在他这声警示刚刚出口的同一时间,黄老的身体便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拖到了时轮之主的面前,时轮之主扬起手掌,按在了他的头顶。

下一刻,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黄老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击,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满头披肩白发转为青丝,再剥落在地,化为灰烬,他的身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他体内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而时轮之主的身影则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叮。”

伴随着一声轻响,黄老已经握不住手中的肃风刃了,只能任其掉落在地上,他有些彷徨地伸出了自己无比细嫩的胳膊,却根本够不到地面,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能化作一声毫无意义的咿呀之语。

十息之内,堂堂国教院监院,令人闻风丧胆的超级杀手,年过百岁的黄老,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只能满地攀爬的婴儿。这不是幻术,也不是什么拙劣的障眼法,而是真正的大神通。

逆转时空,改命运之轮回,是为时轮之主。

至此,夏生终于明白,金元秘境中那诡秘莫测的时间法则是出自何人之手,那恐怖的三十倍时间流速是从何而诞生。

一切,都是因为这位时轮之主。

时间,是自天地诞生之初便永恒存在的,最至高无上的规则,凡人不可窥。

哪怕夏生看遍了这个世界上近三万年的风景,九世为人,也无法参透时间的奥秘,否则的话,至二十五岁而终这样的诅咒,也早就被其所破除了。

因此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时轮之主是夏生九世人生中所见过的,最强修行者。

没有之一。

好消息是,时轮之主并非是踏入了时轮境的存在,因为夏生曾经有幸看过时轮境之上的风景,那里并不包括时间法则。

但更坏的消息在于,对方的境界恐怕比时轮境更高!

夏生看着不远处已经变成了婴儿的黄老,背后突然升起了一丝无比强烈的寒意,然后他强行压下了体内蠢蠢欲动剑气和灵意,对时轮之主开口道:“我们并没有恶意。”

绿萝翠帘之后的老人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合上了双眼,脸上被笼罩了一层氤氲的光雾,嘴角似乎带着满足的微笑。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抬起手,对夏生轻轻招了招:“你过来。”

夏生满目警惕,当然不敢随意向前再踏半步,而是沉声道:“还请您将岁月交还给我的朋友。”

时轮之主淡淡一笑,又一次重复道:“你来。”

话音未落,漫天绿萝无风而动,便如一条条可怕的毒蛇,高高扬起了身子,携一往无前之势,向夏生扑杀而至!

见状,夏生的反应也是极快,单手一扬,激昂的浩然剑气应声而出,立刻斩落了当先的十数条绿萝,紧接着,穷桑枝也从夏生的身后长扬而起,泛着幽绿色的光芒,迎向了那遮天蔽月的绿萝藤蔓。

同一时间,夏生不进反退,不过眨眼之间,就朝着殿门外暴掠了十丈的距离,殿内光明大作,让人眼前一阵迷乱。

待光影皆落,夏生已经退到了殿门之外,地上铺满了一层了无生机的绿萝藤,触目惊心。

至于时轮之主,则依旧端坐在赤玉王座之上,见夏生逃离了大殿,不禁颇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抬起手掌,一把将已化作了婴儿的黄老抓在手中,口中发出了沙哑的轻笑。

“怎么,你准备就这么把你的朋友留着此处了吗?”

闻言,夏生心中急沉,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时轮之主虽然实力恐怖,手段诡异,但他的行动似乎是受到限制的,并不能离开赤玉王座,走到绿萝帘之外,因此只要不再入殿,夏生便是安全的!

可,就这么把黄老丢在殿中,任其自生自灭,不是夏生的作风。

因为如果不是黄老,叶小娥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黄老所培养出来的孟琪,早在前往京都洛阳的途中,夏生就已经死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的确欠了黄老一份人情。

可仅仅凭借浩然剑、穷桑的生命之意,哪怕夏生再度冒险施展白日焰火杀生剑,他面对时轮之主也丝毫没有半分胜机。

而黄老贸然出手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夏生不会傻到去打一场早知会输的战斗。

甚至把自己搭进去。

现在看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力量种子了。

可上一次夏生使用力量种子击杀林如,便已经使得整个金元秘境崩坏殆尽,如今要是他再一次使用这等本源力量,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连芷羽宫也就此坍塌的话,别说是夏生,就连宁征、毕庆文、叶小娥,也再无藏身之所!

留给夏生的思考时间已经很短了,因为就在下一刻,他骇然发现,那些斩之不尽的绿萝碧影,再一次高高地扬起了身子,竟然朝着殿外冲了出来!

而在远方,那位笑意盎然的时轮之主一把扯断了黄老的胳膊,然后将其放入了口中,慢慢地咀嚼着,似乎在享受着血肉中所蕴含的美味。

这一幕落在夏生眼中,哪怕他再历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也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于是在下一刻,夏生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肃穆之色,他将双手托举到了身前,口中厉喝道:“帝江!”

话音落下,一片恐怖的热浪伴随着璀璨的火光自夏生的口中喷薄而出,蛮不讲理地向那漫天绿萝到卷而去,只不过是瞬息之间,就将上百条绿萝藤蔓燃成了灰烬。

同一时间,一道道金色的波纹自大殿的地底荡漾开来,繁复的铭文似乎结成了一片无垠的星空,恐怖的杀伐之意随即充斥在每一寸土地上,向着赤玉王座上的时轮之主奇袭而去。

这便是夏生所布下的天罗地网屠生阵!

紧接着,夏生再一次迈开脚步,踏入了金殿之内,将自己化作阵枢,手中紧握浩然剑,剑锋直指二十丈开外的时轮之主!

翠意无边的剑气光芒与空中的绿萝藤蔓交相辉映,昭示着夏生剑王的身份,但凭借着主场之势,他在这一刻的剑意竟被硬生生地拔高了数个境界,俨然已经有了尊级强者的风范。

但这依旧无法抗衡时轮之主的力量。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比时间更加可怕。

半空中的绿萝已经被帝江的炎火灼毁殆尽,只剩下顶穹上的两三根藤蔓在苦苦支撑。

为了应对天罗地网屠生阵,时轮之主被迫放下了黄老,腾出了双手,结了一个无比简单却意味深长的手印,自困于赤玉王座之上。

但这样的情况,却注定持续不了太长时间,因为地面上的那无数颗星辰,正在逐一消亡。

不,应该说那不是消亡,而是泯灭。

即便是星空中那浩瀚无垠的星海,也是历经数以亿年的时间所形成的,但现在却在时轮之主的双手中时间归零,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也许是一颗毫不起眼的石头,也许是一颗轻若无物的尘埃。

总之,不再是星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生手中的浩然剑到了,直落时轮之主的头顶。

“铛!”

清脆的金石之音在殿内回荡不止,然而,时轮之主却连眉角也不曾颤抖半分。

浩然剑在时间法则的侵蚀下,变成了一块愚钝的凡铁,再变成一块刚刚出土的矿石,锋芒不再。

见状,夏生立刻松开了手中的剑柄,转身一把抱住黄老,便欲折返而回。

却是有些晚了。

时轮之主悄然松开了手中的法印,然后将五指按在了夏生的后背之上。

顷刻间,夏生的境界开始发生了惊人的倒退,从武王境巅峰跌落武将境,直到他手腕间的剑纹光芒彻底消亡。

夏生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他的年纪如黄老那般开始回溯,在不到半息的时间里面就被消磨了近一年的光阴。

时轮之主嘴角的笑意再一次轻轻掀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又一个婴儿从自己手中诞生。

但情况却在下一刻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夏生的身体并没有进一步缩小,而是陡然拔高,竟变成了成年人的样子!

他手腕间的武纹光辉再一次激昂而起。

但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不再是剑。

而是,枪!

刹那间,金殿内的光线急闪急灭,天罗地网屠生大阵重归于寂灭。

时轮之主脸上的微笑戛然而止,被一丝浓厚的沉重所取代。

事情出现了谁也不曾预料到的变化。

夏生缓缓转过头来,展现在时轮之主眼前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因为此时的夏生,已经不再是夏生了。

而是洛丘!

时轮之主并不知道,夏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受时间束缚,不堕轮回之人。

当夏生的时间归零之后,等待他的并不是死亡,而是重生!

五百年前的洛丘,可不再是一介小小的武王,而是超出了圣阶,跨过了破晓境那道无比玄奥的门槛,来到了惊蛰境的超级大能!

圣阶之后,还有三重不为常人所知的境界,便是破晓、惊蛰、时轮!

虽然此时的洛丘手中无枪,但他手腕间的枪型图符却散发着万丈光芒,他胸中的铁血枪意浩瀚无边,他的双瞳,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

下一刻,洛丘单手虚握,高举于头顶,轻喃了两个字。

“枪来。”

话音落下,一道破风之音轰然炸响,一片金光自殿外疾驰而至。

一把在两千年前被财神爷藏于秋水殿的嗜血长枪出现在了洛丘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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