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家（2/2）
言罢，他根本不在意伊米特是否听清，将其猛然掷向大地。山石轰鸣崩裂，尘土飞腾，伊米特的身躯连同残余的生命力一并被深埋——那是龙皇所给予的“宽恕”，更是永恒的折磨。
“本皇说过，都！给！我！留下！！”雷纳克再未回首伊米特的葬所，他的目光如锁链般钉死在天际那支试图逃遁的舰队上，猛地探出一爪，握住漂浮于身前的混沌锁链，浑身肌肉在瞬间高涨紧绷。那原本附着其上的龙鳞，因剧烈的肌肉膨胀失去了支撑，一片片炸裂崩落，犹如铠甲脱落。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爆发！混沌锁链铿锵震响，整支正在加速爬升的舰队竟硬生生被他强行扯回了原处！
肌肉，在这一刻仿佛已不再是血肉，而是雷霆与铁石交织的奇迹。但即便如此，那精钢般的躯体仍在龟裂，细密的裂痕沿着筋肉蔓延，汩汩龙血渗出，宛若披覆在怒焰之上的血色战袍。
然而，他却恍如未觉。没有停顿，也没有迟疑，仍旧在继续发力，将那支刚刚稳住阵型的舰队，硬生生拉扯至空中，如一串被束缚的风筝，任他操控。
“咚！”“轰！”铁与铁、舰与舰，在空中狠狠碰撞，震耳欲聋的轰鸣连绵不断。原本整齐的阵列在他手中如同破布般翻飞，一艘艘星舰如断线的重锤般彼此撞击，扭曲、变形。
可这一切，还远未结束。暴怒的龙皇再度咆哮，双爪同时扣住锁链，猛然一拽！如同巨人掷出陨石般，那支舰队在剧烈抖动后轰然坠落。
“轰！！！！”当舰队撞击地面，整个蒙塔尼亚次大陆剧烈震动，大地翻涌如海。一道直径数千公里的巨大缺口，仿若被天神以怒拳轰击，硬生生撕裂了大陆的脊背！
雷纳克胸膛剧烈起伏，吐息如雷，片刻间竟未能平复。他目光沉沉地望向那片深坑，原本横亘苍穹的星界舰队，此刻却如一柄柄折翼的巨剑，半截残骸没入大地，静默无声。引擎的轰鸣早已停歇，只余焦土与余焰昭示着方才的怒火。直到这一刻，他方才如释重负。
他之所以不肯放这支舰队安然离去，一半是为了泄愤，一半，却是为了斩断后患。他无法确认这些人类是否真的愿意就此退走，更无法放任这柄仍能随时举起的屠刀，悬在自己同族头顶。
稍作调息，雷纳克转头望向另一处战场——那是整场战局的真正核心，其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他所镇压的这片焦土。七位神子神女、泰坦，以及上古红龙奥斯顿，正死守于那里，浴血搏杀。
“轮到你们了。”雷纳克的眸中掠过一抹森寒杀意，未有丝毫犹疑，拖着仍在剧烈痉挛、遍布裂痕的伤体，径直冲入战圈。如果说，自己先前的出手，是为了斩断隐患，确保歼星炮不再威胁群龙，那么此刻的第二战场，才是龙族真正命脉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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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快顶不住了！”杀戮神子索罗特喘着粗气，望着岌岌可危的防线，心头仿若压着千斤重担。他主修杀戮，守护本非他之所擅，但此刻，却只能强压怒焰，困守阵列。好几次，他都想挣脱牵制，痛痛快快地与敌人厮杀一场！
但是，内心的骄傲终究还是战胜了对杀戮的渴望——既已选择追随那位龙皇，又承血龙之重，他便不能任由群龙惨死于侧。更何况，那头上古红龙将守护的重任亲自托付于他们——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像往常那般只顾及自身。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扛起那份重托——数十头幼龙，因靠得太近，被战斗余波吞噬，死于非命。即便那并非全赖于他，但这血债，却像阴霾一样笼罩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至于其他几位守护者，情况也不遑多让，皆是身负重创，勉力维持着支离破碎的防线，只为替这些尚未完成蜕变、力量尚弱的龙群争取一线生机。
就在此时，一道威严中蕴含杀意的龙吼，雷霆般震彻心魂：
“退下吧！接下来...就交给本皇吧！”
话音未落，一头浑身遍布可怖裂痕却依旧狰狞威赫的巨龙，自天而降，宛如山岳横空，轰然降临于战场中央。瞬息之间，狂暴的龙威如风暴席卷，将原本血战成团的两方阵营强行撕裂开来，生生压出一道真空。
“龙皇？”望见那道熟悉的威影，一众人类强者瞳孔剧震，哪怕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那骨血中那份源自对龙皇的恐惧，依旧让他们心神战栗，不禁动摇。
可就在这片死寂的压迫中，一道嘶哑却狷狂的声音，硬生生撕开沉默：
“龙皇？哈哈哈——你连自己的同族都保不住，有何资格称皇？！”那是一位身披裂甲的人类强者，眼中布满血丝，直面雷纳克，嘲讽如刃。他知道，说出这番话，自己很有可能在下一息便会被撕成碎片。但他甘之如饴——即便是死，也要在这位龙皇面前，撕下一丝体面的倔强！
“龙皇！龙皇！龙皇！”
然而，那人类强者的挑衅终究未能撼动群龙的信念。即便亲眼目睹同族一头头自高空坠落，鲜血染红了苍穹，他们内心深处对雷纳克的尊崇，依旧未曾动摇半分。
他的身影，宛若黑暗深渊中划破天幕的曙光，让他们在绝望中重燃希望。他们岂会因几句嘲讽，就否定自己对光明的向往？更何况，这世上最擅长伪饰与欺诈的，便是人类。他们早已见惯人类的谎言与丑恶，又岂会因几句冷嘲热讽便动摇信念？
“龙皇...龙皇！龙皇！”就连七位神子神女与泰坦，这几位非龙族的强者，此刻也在目睹那如山般伟岸、横亘天宇的身影后，看到那如折翼巨剑般嵌入大地的星界战舰残骸，沉默良久，终是压不住心头悸动，低声随之高呼。
那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认可和推崇，也是对于认清现实差距的深刻领悟。
如果说，昔日的结盟、追随多少还掺杂着私心与计较，那么此刻，他们的追随却是赤诚而纯粹。那份敬意，不再因利益而起，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承认——承认眼前这尊存在，确已非他们可望其项背的范畴。
无须争辩，也不必多言。这个世界，自有强弱之分。再如何天赋卓绝，也终究要仰望更高的山峰。作为天才，他们早该明了，差距早已存在。唯有放下过往、正视现实，才能攀登更高之巅。执着于过往，沉寂于幻梦，终究只是作茧自缚罢了！
“呵！跳梁小丑一般的挑衅！还是迎接尔等的宿命吧！”龙皇高傲着头颅，睥睨着面前一众人类强者，一滴散发着深邃龙威的精血浮现在其爪中，随即猛地一挥，那滴散发着深邃龙威的精血便骤然分化成二十余道紫黑色的流光没入到了一众人类强者体内——他说过要让这群家伙生不如死，那就一定说到做到！他要让这群沾染自己同族之血的肮脏蝼蚁，体会下何为求生不得！求生不能！
伴随着蕴含着纯粹混沌法则的龙皇精血入体，一众人类强者身上瞬间便被熊熊燃烧的混沌之火所笼罩，那种作用于肉身、能量乃至灵魂的侵蚀，让他们顷刻间便失去了反抗能力，唯有一道道凄厉的哀嚎。
“不够！远远不够！”雷纳克看着面前这些挣扎哀嚎，躯体不断扭曲的人类强者，深邃的龙瞳中掠过一抹残忍。他并不满足于眼前的景象，随即心念一动，强行干扰了龙化的过程。他不惜在这群家伙身上耗费珍贵的精血，可不是为了帮助这些家伙实现血脉进化的！而是对其进行最原始的血肉改造！
最终，在雷纳克的引导下，二十余位圣级巅峰的强者们在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中，彻底化作了扭曲的、跳动不已的“肉山”。这些肉团的形态扭曲，仿佛混沌本质的显化——没有口鼻、没有眼耳、没有四肢，唯有无尽蠕动的血肉和残存的意识。它们保留着那一丝丝挣扎的本能，却被锁定在这种无尽的痛苦中，无法摆脱。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自诩见多识广的七位神子神女、泰坦，乃至那头活了数千年的上古红龙奥斯顿，也不禁浑身发毛，却终究未置一词。毕竟，对待敌人，无论手段多么残酷，都算不得过分。更何况，昔日那些被人类猎杀、捕获的龙族所遭受的折磨，也未必会比眼前这一幕逊色多少。
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陛下...您是想...把他们改造成可再生的血食吗？”一头青年红龙小心翼翼地凑到雷纳克跟前，目光锁定着眼前跳动不已的肉山，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仿佛对这恐怖的景象抱有某种兴奋和期待。
“...”雷纳克闻言，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下。说实话，他并未细想这些家伙的后续处理方式——这一切，更多是出于一种无法抑制的怒火，一种纯粹的宣泄。
“或许可行...”雷纳克轻轻拍了拍身旁这头还不及他龙爪大的小红龙，低声咕哝着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柔和，与刚才的威严、冷漠、残忍大相径庭。不过，他并没有停留在这些表面的变化上，而是望着那一团团跳动不止、如混沌凝聚般的血肉，陷入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思索之中——
“或许，它们并非只是废弃的惩罚产物。”
随着时间推移，领地内的生灵必然愈加繁盛。可繁衍的脚步一旦迈开，食物与资源终会成为压在未来头顶的幽影。他很清楚，那些眷属不会直言诉苦，但那种渐趋逼近的隐患，却瞒不过一位主宰者的直觉。
更何况，人类不会就这么放任自己的势力发展壮大，更不会坐视已然没落的龙族再度崛起，动摇他们那“来之不易”的霸主地位。如何快速提升领地生灵的整体实力，亦已成为了刻不容缓的任务。
虽然通过赐下精血可以帮助它们突破血脉的桎梏，但那终究只是权宜之计。若是让他们摄取这些经他精血改造过的强者血肉呢？或许成效不及亲授，但胜在持续、可控，甚至——可再生。
就在雷纳克沉思之际，一股虚弱感骤然袭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先前激烈战斗的精力透支，以及方才精血的剥离，终是在此刻显现了后遗症。那种来自体内的沉重疲惫感，以及一股难以抵抗的昏沉嗜睡感，无声地侵蚀着他。
“走吧！我们回家。”雷纳克强忍着那股几乎令他瘫倒的困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成功开辟出了一座足有数百米高大直通领地的空间之门。他看了眼身后得以在大战中幸存的同族，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即便到了这一刻，他依旧不敢有所懈怠，深知唯有空间之门才能确保此地仅存的同族安然无恙返回领地。
“家？回家？”群龙愣住了，随即那陌生而充满温暖的词汇如洪流般涌入它们的心中。片刻后，几乎是自发的，龙族的吼声响彻天际。“我们有家了！我们有家了！”他们的呼喊中带着热泪与颤抖，仿佛亿万年来的枷锁终于被解开。这个连羸弱的凡人都能拥有的概念，却是个体实力强大的龙族自没落以来，从未敢奢望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