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固本分击齐公惊(2/2)
帐中诸人闻言,相顾惊诧。
李元吉弃城而逃的情报,他们是在举行这场军议前才收到的。没有想到,军议还没结束,李元吉居然就已经逃到他们的营外了?要知,情报是快马送至,李元吉的逃跑速度真是不慢。
李孝基便暂停下军议,急忙招呼诸人,同出帐外,前去迎接。
李元吉已入辕门。
在李孝基等赶往辕门的路上,两下相见。
营内禁止骑马,但李元吉怎会在乎这条军纪?他骑着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后边跟着百余骑,尘土飞扬,搅得营中近处登时骚乱。附近帐篷里的将士纷纷出来,探头观望,瞧见狼狈不堪的李元吉,以及跟从在他后边,同样狼狈的骑士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不惊疑。
李元吉脸上尽是疲惫与惊慌,见到李孝基,马也没下,操着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就急切地说道:“堂叔!堂叔!晋阳守不住了!城破在即。还好我机灵,出城得早,不然成城中鬼矣!”
“四郎,你先下马。”李孝基接住他的缰绳,令从吏取来脚蹬,扶着李元吉下了马来。
李元吉喘息未定,继续说道:“张达这贼厮,我早就瞧出他不是个好东西,果然叛变降贼,引刘武周攻陷了榆次等地。我离晋阳前,已将这贼厮在军中的亲友尽数砍了。”
“四郎,你先喝口水,叫你的从骑也都下马。”
李元吉劈手抢过李孝基递来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回身令他的从骑们:“下马,下马!”示意其内的两三人近前,说道,“堂叔,我出城后,刘武周这鸟厮遣骑追赶,亏得他几个拼死断后,我方才有机会逃脱。出城时,我甚么也没带。堂叔,你代我赏他们。”
“好,好。”李孝基在李元吉的从骑中没有找到窦诞,问道,“窦三郎呢?”
李元吉抹掉嘴边的水渍,说道:“谁?哦,你说我姊夫。我和他一块儿出的城,他的马慢,路上失散了,不知他现在何处。也许,落入到了刘武周手里?”
窦诞是被李渊专门派在太原,辅佐李元吉的。但李元吉在太原胡作非为,窦诞却没有劝谏、制止过他,相反,还曾为李元吉遮掩过失。他俩的关系算不错。可在说到与窦诞失散,也许窦诞已被刘武周擒得的时候,李元吉并无忧虑之色,似乎对这位姊夫的命运不多么关心。
窦诞才娶了李渊的次女,身份不同,若成刘武周俘虏,影响将会很坏,李孝基眉头紧蹙,然亦知道,再问李元吉,也问不出甚么了,就未再追问,注意到边上帐篷里出来了很多将士,都在往这边张望,他便说道:“四郎,你与我到帐内说话。”然后叫军吏驱散围观的将士,命令军中不得乱传谣言,保持营中秩序,违令者斩;又令军吏,安排李元吉的从骑休息。
到了帐中。
李孝基让了主位给李元吉坐。
由唐俭,将李渊任命李元吉为太原道行军大元帅,节制河东诸部的令旨宣读与他听了。
接着,李孝基又细问了下李元吉,他离城时城内的军心、士气,还有刘武周部的具体情形。
李元吉在太原,每天只以游猎为务,军政之事,他一概不知。至於刘武周部,他更一问三不知,唯不断重复“这贼厮凶得很”,并大骂张达,将榆次等县失陷的责任,尽推到张达头上。
李孝基见问不出更多消息,索性亦就不问了,转开话题,言道:“四郎,我等奉大王令旨,来援晋阳。你刚才到前,李掾刚刚提出了一个进战的建议。”
“李掾?什么李掾?”
李孝基招了招手,令李靖起身,介绍说道:“四郎,便是他。”
李靖躬身行礼:“下吏李靖,拜见齐公。”
“李靖?哦,我知道你。你不是被我二哥救了,在我二哥幕府么?”李元吉也没等李靖回答,抓起案上的糕点,狼吞虎咽吃起,一边咀嚼,一边含糊问李孝基,“他提了什么建议?”
李孝基说道:“李掾建议急援晋阳,先歼刘武周部,分兵西河以阻汉军,之后再迎击汉军。此‘固本分击’之策。四郎,你才从晋阳出来,晋阳的情况你最清楚,你觉得此策可用不可用?”
李元吉惊得差点被糕点呛住,咳嗽了几声,丢掉糕点,喝了口水,说道:“怎没蜜水?”
李孝基呆了下,赶忙令军吏:“还不快为齐公奉上蜜水?”
蜜水奉上,李元吉润过了喉,拍案说道:“我不是说过了么?刘武周这贼厮凶得很!现今他数万大军,连营十余里,将晋阳围得密不透风,步骑煊赫,我听说突厥人可能还会派援给他。我援军纵至,仗打起来,依我看,也打不赢!李靖,你此策是痴心妄想,断不可用!”
李孝基说道:“四郎,李掾此策,依我之见,倒也不是不能一试。”
“试?打仗这事儿,有试的么?”李元吉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说道,“你们若不听本公话,非要去和刘武周打,你们自去,我可不去!我要去长安,见我父王!”
李孝基说道:“大王已任你为太原道行军大元帅,督河东军务,四郎,你怎可去长安?”
李元吉因年龄小,极得李渊宠爱,可李渊的令旨,他亦不敢违背。
他愤愤地瞪着李孝基,怒气冲冲地说:“堂叔,你别用父王压我!先救晋阳,你们说的轻巧!我可不想白白送命!就算父王的旨意,也不能让我去送死。反正晋阳,我是不去!”
帐中诸人无言以对,彼此默然。
……
旌旗蔽日,战鼓如雷。
李元吉到了李孝基营中次日拂晓,汉军在蒲坂的主力,出营而北。
李善道的“汉”字大旗,迎着初生的朝阳,迎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