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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重逢与离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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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取下它的骨?弋鳐,不是无有剑骨不可成剑么?”李清幽惊讶地追问道。

柳承志意味深长地一笑,深邃而苍老的眼眸陡然直视李清幽,仿佛一柄无形利刃,将他心底洞穿,轻而易举地窥见其中不可告人之隐秘。

“你聪颖无比、过目不忘,是真正万中无一的天纵奇才,怎么会是我那不成器的傻徒弟呢。”柳承志仍是那么望着他,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的仿佛真是他那早已死去的徒儿。

原来你早就知道。

李清幽释然地笑起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除掉我?”

“你与清幽,虽然一个在山外、一个在山中,但你们,都是被魔宫操控了命运的可怜人,我觉察出,你秉性不坏,于是将鳐骨取下,算是最后的考验。”柳承志道。

“此话怎讲?”

“若无骨也能得心应手、如臂指使,反而证明你孽障难消,难以抗拒这等阴邪之物的侵袭,剑路狠绝,才能与这柄魔剑相合,必然易于重堕魔道;假使它如这般崩碎,说明你的意志在与其对抗,抗拒其嗜杀本性、心怀慈悲,因而不能完全发挥其效用。”柳承志缓缓将鳐骨投入炉中,随后将弋鳐碎片一并倾倒入炉内。

冶炉鼎沸,瞬时将镇铁熔作铁水,附骨而上,逐渐成形。

开闸,铁水裹挟剑骨溢出,泛着红光流淌至模中,柳承志手握剑柄,将其融为一体,当即挥锤锻打,锻铁之声,竟愈发接近弋鳐的剑鸣。

最后一锤砸下,弋鳐随之发出一声如海兽嘶叫般的剑鸣,激越入云,响彻天地。

那一声狂烈的剑鸣扶摇直上,徘徊在苍山之巅,久久不散。

炉旁早有冒着大块浮冰的雪水静候,柳承志将弋鳐猛然置入其中,那雪水登时沸腾起来,无数水汽白烟瞬时升腾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外冒着。

柳承志合上剑鞘,将其掷回李清幽手中。

这柄染血无数的魔剑,竟迎来新生。

不够。

还远远不够。

若只是有这柄剑,还远不够。

值得庆幸的是,这柄剑如今在他的手上,并未落到魔宫手里。

“取下它的骨,那样,即使魔宫的人得到它,也没有用。”柳承志忽然说道,“这弋鳐,之所以是把魔剑,不单是因为它至阴至邪、令人失智,进而变得嗜杀,陷入疯狂……还因为它能够与寒江落玉诀相互作用。”

“寒江落玉诀至清至寒、魔剑弋鳐至阴至邪,而人体内真气为阳,若弋鳐与寒诀齐发,直插丹田,便能瞬时连通,将真气抽离,化为己用,而受创者,因周身真气抽离,武功尽失倒算是幸运的,寻常唯有一死。”

李清幽闻言几乎毛骨悚然,望了望紫乌的剑鞘,心中一股恶寒陡然升起。

——

“渤海郡沿海而建,近来海盗猖獗,连官兵都无可奈何,你去那儿不是找死么?”天星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既知道我要去找死,还跟过来?”韩景宣颇有些无奈地反问。

“我总不能看着你死吧?”天星子急得频频跺脚,“我还年轻着呢,我可不想死。”

“没有人逼着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找死。”韩景宣道,“别跺了,这样下去马车要被你踩坏了。”

马车逐渐慢下来。

宛青撩起帷帐,与韩景宣眼神交汇了片刻,无奈地又放下了帐幕。

宛青原本该去找李清幽,可韩景宣没死,他又将剑谱还给了韩景宣,让他自己开宗立派、把星川剑法传承下去,可他不知怎么,竟一门心思地想要寻死。

马车停了。

天色已不早,该是寻个地方住宿的时候了。

“罢了,就依你一回,我不答应,恐怕你是不会罢休的。”韩景宣脚尖点地,两手撑沿,整个人虚坐着往外探出,轻轻一跃站定,雪片化成凉意顷刻裹在鞋面上。

天星子亲昵地挽上他胳臂,朝身后挥挥手,“宛青,快跟上呀!”

宛青栓了马,给几匹马一一披上毛毡保暖,才抬起眼皮循声望去,朝天星子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二人走去。

他年纪不算很大,却总感觉自己老了,这般寒冷的天,害得他身上许多陈年旧疾又隐隐发作。

“你早该这么想了。”天星子欣喜地伸出手,轻刮了下他的鼻尖,“我们明日可以即刻启程去钱塘、去江南繁花剑派,那里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开着,等到处的花都开了,我们就回金陵,趁上元好好地玩一遭……”

她感觉到脸颊边被什么摩挲,手儿去擒,却与韩景宣的手指碰个正着,索性勾了他不安分的指头,水蛇一般的纤指顺势缠上他手心,从虎口越过,扣住他手背使之贴住自己一侧脸颊,狡黠地抬头看,只见韩景宣也笑吟吟地望着她。

“笑什么?”天星子原本做好了与他对视的准备,可被他一笑撞得心口酥麻,一时间什么都忘记了,无措地、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不喜欢我笑?”韩景宣反问。

天寒地冻,她脸颊却烫得飞红。这韩景宣偏生得一对含情脉脉的星子眼眸,教人看得忘神沉沦,他绝顶聪明,偏又故作不解,倒打一耙,反倒变成他来诘问别人了。

天星子支支吾吾,羞言欢喜,又不敢说不欢喜,有些微愠道:“你这人,惯会两头堵!横竖不给人活路……唔嗯……”

没等她说完,韩景宣的薄唇已然堵上来。

她不是没有吻过韩景宣,可这次不同,他吻得那样热烈、那样暧昧,还有那样认真,像是要令她余生都记住这一吻。

韩景宣抽身片刻,她才缓过神来,忽然觉察到身体异样——惊异之余发现身上几道大穴被点,周身动弹不得。

一瞬间她就明白了韩景宣的用意,鼻尖的酸楚一下子炸开,蔓延到眼眶周围、嗓子里面,她要开口说话,却一时哽咽。

感情才是世间最利的剑,伤人不见血,却深入四肢百骸,甚于剜心刺骨。

天星子低声啜泣道:“我知道你决定要做的事,还是一定会去做的……是我不好,我以为我会是那个例外……我以为、以为我能够让你放下那些不愉快的事……”

韩景宣面无血色,什么话也没说,任由宛青将她抱开。

她终于抑制不住,一双泠泠剪水瞳似被利刃划开,泪从镜一般的湖中汹涌掉出,断线玉珠点点滴滴汇在下颌,坠落在锁骨处、衣衫上,毫无顾忌地肆虐。

宛青默不作声,将她小心地扛上马车,韩景宣背过身去,没有再回头。

她被点穴,身子受限不得调动,于是宛青将她面朝韩景宣的方向安置在马车上,转身去收了披在马匹身上给马保暖的毯子,解绳赶车。

“若是你,倒也不错……”韩景宣喃喃道,“可惜我终究没那个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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