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秘卫(2/2)
“你与公主有过节,关她爹什么事?”洛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了他回答竟一时有些语塞,“怎么,你还怕她吃了你不成?”
忽听墙头一声马嘶鸣,几人目光全被引了去,入眼是一袭黄沙般的裙裾,身下一匹苍健有力的骏马,正由阳门奔驰而来。
此人正是“大漠明珠”,燕情。
燕情生在北境,自幼随燕飞翎巡猎,目力极佳,远远便望见李清幽与洛水二人,先是一惊,旋即怒从心起,扬起马鞭,“啪啪”两声,雷霆一般苍劲有力的两鞭扫在马屁股上,激得身下“黄沙飞云”长嘶,撒命地跑。
“李清幽!”
一声叫得李清幽一激灵。
烟波江上使人愁,不是冤家不聚头。恰巧今日燕情心情烦闷,骑马去转了一圈,回来便碰上了,真真是巧得很。
马嚼子一勒,马蹄扬得老高,险些在李清幽脸上划道口子。
李清幽硬着头皮上前去,反被燕情逼退至墙根下,太监惊叫一声,忙上前来劝,言说此人乃是大王贵客,不可对其动粗,燕情斜睃一眼,一鞭子抽在太监身上,疼得小太监“嘶哈嘶哈”地叫。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燕情抬手又是一鞭,落在阶前,一声脆响,扬起一小片尘。打退太监,燕情转向李清幽,怒目而视,逼问道:“当时在杭州,是你向我父亲告的密?为什么这么做!”
“我以为,既然找不到江晚山,在杭州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李清幽抬手握住长鞭,绕了几绕在手里,以防燕情再出手。
“所以你就背叛我?你这叛徒!”燕情骂道。
“这怎么能是背叛呢?你说,一个父亲担心自己的女儿,岂非十分正常的事?我替这位焦头烂额的父亲找到了女儿,令他们父女团聚,岂非一件天大的好事?我做了这么件大好事,你非但不感激我,还骂我是叛徒,这从何说起呢?”李清幽紧张之下,竟连珠炮一般为自己辩解道。
这番话听得燕情一愣,随即又怒道:“你少给我狡辩,我原本信任你,才将我的身份如实相告,结果你还是将我交给父亲,弃我而去,怎么不是叛徒!”
李清幽连声叫冤:“那时我被许多来路不明的人追杀,还不是怕连累你么!我被杀倒是事小,可你是北境公主、大漠明珠,你若是在大锦遇害,那可就不得了了!”
燕情倒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主,大锦至北境须出漠关、渡浑河、过戈壁,人称“北境三险”,路途遥远,艰险异常,燕情十年才出北境两回,能够见得异国的老朋友已属不易,又发过了脾气,此时心中怒意已然消了大半,于是冷哼一声:“算你有理,姑娘我不跟你计较。”
说罢,燕情目光游移,瞥见洛水在侧,便又开口道:“这姑娘又是谁?才几个月,你连小草姑娘也背叛了?”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怎么会背叛小草……”此言一出,李清幽一时竟不知从哪开始辩驳,说着说着感觉到不对,旋即改口道,“不对,我与小草又没有关系,何来背不背叛一说!”
还是洛水替他解了围,上前一步道:“在下九华派门下医师洛水,见过燕情公主。”
“我与李少侠被魔宫爪牙所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故结伴而行,相互有个照应,还望公主不要误会。”洛水解释道。
燕情上下打量了一番洛水,见其气质出尘,便说道:“也是,像洛水姑娘这样的美人,想来也不会看上你这呆子。”
洛水哑然失笑。李清幽刚想说些什么,又怕失言再惹她生气,索性把刚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
夜幕降临,燕飞翎于偏殿设宴款待李清幽、洛水二人。
北境吃食与锦菜大不相同,多为肉食,兼有各种奶:马奶、羊奶……酒亦种类繁多,多为素酒,果香四溢,沁人心脾。
面对一席好酒好菜,李清幽却没什么胃口,索性借故小解离席。殿外并无护卫值守,想来这位北境之王性情豪快,又有“刀王”之美名,自然是不屑设那几个卫兵立侍殿门两侧的。行至院中,李清幽抬眼望去,竟见星斗盈盈,布于天幕之上,隐有秋风拂面,衣下微冷。
“李少侠,”身后那声音沉稳有力,中气十足,不必想也知道是谁,“酒未过三巡、菜没过五味,便停杯投箸,可是有心事?”
李清幽并未回话,只望向燕飞翎,微微摇头,轻笑了笑。
“哈哈哈……既然来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难道李少侠你千里迢迢来到北境,只是为了喝我燕飞翎一顿大酒么?”燕飞翎哈哈大笑道,“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
“倒是没有什么难处,只不过我心中一直有个不该问出口的问题,堵在心口难受得紧。”李清幽试探性地说道。
“这好办,既然你不便问出口,那本王便来猜一猜。”燕飞翎粗中有细,虽性情豪放,却也并非多情少智的莽夫。
二人心照不宣,燕飞翎笑道:“李少侠,江湖上只传闻说你武功高强、聪慧过人,不想还颇懂得拿捏人心。”
“这都是那位洛水姑娘教给我的。”李清幽亦会心一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既然大王要猜,那便请您猜一猜我究竟要问什么吧。”
燕飞翎大笑,旋即问道:“是董家黄云庄园的事?”
李清幽点头,未几,又摇头,“是,也不是。”
“是董家,还有漠关的事?”燕飞翎想了想,继续问道。
“是,但不全是。”
燕飞翎摊手道:“那本王可就糊涂了,难道北境还有什么事,是我北境王的探子探听不到的?”
“北境当然没有事情能够瞒过您,甚至于,您一早就知道。”
“我一早就知道?”燕飞翎两眼目光汇在一处,看似是在思考,实则心中已有答案。
只不过这答案太沉重、太久远,也太过晦暗,以至于他不相信李清幽这样的年轻人能够触碰到那个答案。
“魔宫。”
二人几乎是同时说出这两个字。
“黄云庄园的事,与魔宫有关系?”燕飞翎肉眼可见地开始紧张起来——并不是慌张,而是那种周身筋骨几乎全数紧绷起来的状态,仿佛一张拉满了弦的弓,随时待发,如临大敌。
“不错。”李清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