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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浪子三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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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走了吧?”池雨上前一步道。

池风朝他点了点头。

一柄剑从池雨身后穿心而过。

他认得这柄剑——是池风的石泉。可是池风就在他跟前站着,看着他的身体被锋利的石泉贯穿,无动于衷。

“爹?你……”

“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儿子。”池枯海脚踩池雨的脊背,将石泉剑抽出,“若不是你妄想带风儿离开池家,我本还可以留你几年好活。”

血从胸腔不紧不慢地流失,剧烈的痛楚使他的身体不自禁地抽搐,他死盯着池风的眼睛,嘴角的血无法抑止地淌出来。

“有劳父亲了。”池风接过石泉,上前踩住他的头颅,“我原想亲手结果你,可惜你太了解我,就像我了解自己一样,若是我出手,你一定会有所察觉。”

“算了吧,池雨。”池风将石泉斜插入他脖颈,挑断他的咽喉,最后转动了几下剑柄。

池风颊边无声地滚下一滴泪。

算了吧,池雨,我们斗不过父亲的;算了吧,池雨,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不是也很好吗?何必再有多余的想法呢;算了吧,池雨,自由只是个华而不实的梦境,苟且而谨慎地活着,才是我们的宿命。

一切飞快地向黑暗沉没下去。

——

荷珠原本把剑藏在背后,她看见李清幽熟睡得活像死了,又把剑取了出来。

早知不用如此费劲吧啦地藏剑了。

她原本就是个杀手,这活交给她干再适合不过。她几年前受雇来杀池风,不想反被池风擒住,她本来是要死的,池风却留了她一命,于是她带着池风给的剑回去把雇主杀了,留在池家做了丫鬟。

池风让她今夜来杀这个叫李清幽的人。

池风叫她做的事,她就会做。哪怕池风叫她去死,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池风一般不会叫她去死,只会在某个晚上叫她到他的房间去,但是他也并不对她做些什么,只是躺着,荷珠就在他身旁躺着。

也许比起程婉,池风与荷珠一起睡觉的时候更多。

她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持剑逼近李清幽身侧。

倒有些可惜,是个模样不错的男人。

她挥剑,却听到“铛”的一声。

若李清幽的脖颈不是铁做的,那么应该是有人替他挡下了这一剑。

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崔玉澈。

还能是谁?

荷珠抬头,只见一个女人在身前。这个女人端的一副好皮相,身着一袭缥色衣裙,手中握着一柄剑,身上还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好似某一种花的香味。

是山茶。

荷珠有些恼了,举剑便刺,可是那女人身法奇绝,一连四五招,连她衣服都没碰着。

“你是什么人?要来阻我!”荷珠气急败坏道。

“他的师姐。”女人朝李清幽一指,古井无波的眸中没透露出任何情绪,淡漠得可怕。

“我管你是他师姐还是师哥!”荷珠不死心地支起身来,挽起剑花杀将过去,不料却被女人信手一剑凌空打翻,身子横着撞破房门,跌坐在门外,一口血自喉间上涌,“哇”地一声呕出。

李清幽被这巨大的响动惊醒,抬眼一看,恍然如梦:“师姐?”

李清幽看见柳析又惊又喜,爬起来见崔玉澈不在,一时又眉关紧锁,忽瞥见崔玉澈留下的信件,一把抓起,飞快地扫了几眼:“不好!”

——

一座缺瓦漏风的破庙内,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跪在黑袍人面前,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

男人双膝跪地,磕头如舂臼捣米,额前须臾便流下血来。

眉间黏腻浓稠的一道红,像极一点洇开的朱砂痣,那朱砂痣很快又下坠,吊在眼皮上面,引得男人一眨眼,落在眼窝,与哭干的泪痕轨迹相织,顺着脸颊淌下。

犹如一滴血泪。

黑袍人头盖兜帽,火堆的光照不到兜帽内的脸面,只见几缕青丝在外,直垂到腰际。

“武阆彦,武员外。”黑袍人的言语并无甚波动,可闻之却入冰雪入耳,阴冷逼人,仿佛武阆彦三个字对他来说只不过意味着一条蛆虫,随手可杀之。

“是。”男人手脚冰凉,浑身发抖,但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他终于可以报仇,终于能够告慰玉簪的在天之灵,“我可以为你画一幅他的画像,以供辨认。”

温玉簪是他的爱人,也是沧城唯一一个中举的秀才。

她死了,只因她是个女人。

“不必,他还算出名。”黑袍人的声音极嘶哑,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不过,你的老母死了、家被烧了,你的积蓄和那几亩地叫武阆彦收了去,你该用什么付酬金?”

男人愣住了。

他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身上已经一文钱都没有了,他自己饿了四天,喝雨水喝了三天,见到黑袍人时已是第五天,他身上脸上沾着各种各样的污垢,发丝绞缠,身上衣物也烂得不成样子。

他还有一身的伤。

被武家下人打的伤。

“我……我没有什么可给你的。”男人忽然悲怆地说道,“我只有这一条命,我愿一命换一命!”

说罢,他竟起身一头朝梁柱撞去,“咚”地一声,血流如注。

男人昏昏沉沉地支起身子,后退几步,咬牙向柱子冲去。

瞬时,一道劲风掠过,男人头顶似被什么东西阻住,一时动弹不得,竟好似被抵在一堵无形的墙面前。男人用尽浑身最后一点力气,奋力朝前冲,却一头栽倒在地。

黑袍人不知何时已至身前,一手抵在他头上,让他不至于撞死自己。

“我没答应让你一命换一命,你死了也是白死。”

“你要我怎样……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替玉簪报仇……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男人趴在地上虚弱地说道。

黑袍人沉默了一阵。

冷月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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