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田野调查（2/2）
“你确信要从这么个大部头里找答案？”
“我们只需要看历史介绍，行政区区划沿革和各年大事件纪要就可以了，你看这里还记载了80岁以上的老人，根本不需要看。”
翻看了居委会志的目录，习羽很快找到了需要查阅的资料。
顾望盼是在观望，习羽的学校和她的学校风格迥异，教学派别，方式、风格以及教育目的都很不一样，所以她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并不是对习羽不放心，而是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习羽可能很难适应她们的要求和标准。
顾望盼看着这样的习羽，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有预判。
直到深夜，居委会的灯还在亮着，居委会书记好心腾出了休息室给三人住下，习羽和顾望盼将村子变成居委会的历史摸了个清楚，连夜写了说明报告。
到底是两个活力四射的小姑娘，前一晚还苦哈哈的找原因写报告，第二天一早就活力满满蹦蹦跳跳在镇子里去拜访村户和受访老人。
许是一开始就给了个下马威，习羽和顾望盼在这个社区的访谈进行的格外顺利，社区里的老人们的精神状态大都非常好。
八十多岁的老人还能容光焕发的侃侃而谈，对于具体年份发生的事件也记得很清楚，这成了习羽和顾望盼完成口述史最大的支撑。
沿途过路，习羽看到坐在路边的很多村民都拿着偌大的烟筒，烟筒中还不时传来水流咕隆咕隆的声音，好奇的问了句。
“阿伯，您手里拿着什么呀？”
“这个呀，云南十八怪之一的竹筒水烟袋，要看看吗？”
“好呀！”
炙热遇上淳朴，迸发出巨大的善意。
昆明最后一天的访谈落下帷幕，习羽和顾望盼还没来得及感谢老人们的倾力配合，老人们却先了一步。
“你们大学生太辛苦了。”
“你们来我们这里真的是太麻烦你们了。”
一路向西南行进，事情就没有开端这么顺利了，大雨滂沱，三人被困火车站，凌晨四点半火车才悠悠的驶出昆明向着大理行进。
8个小时的火车，12个小时的颠簸山路，晚上十点多才到达目的地。
出发地暴雨到达地还是暴雨，习羽都不知道过去的20个小时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宾馆的老板开着充满鱼腥味的面包车将3人接到了旅店，上世纪90年代风格的旅店，一晚只需要30块的旅店在这个乡村已经足够奢侈。
习翼没让习羽吃过任何生活上的苦，虽然负担重还是给习羽在香港的市中心租了月租3千多的学生公寓。
看着破旧不堪的旅店，习羽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有些反省自己过去是否有些过于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理白族自治州，困难显而易见，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拜托村委会帮忙找翻译，就这么急赤白脸的冲进少数民族的聚集地，怕是要被村民打出来，太不礼貌了。
上了山，习羽和顾望盼才发现手里从社区主任那里拿到的两百多名老人名单有一百多个在调研的筛选条件下直接就被筛掉了，不过这都是小事。
谁能想到带了翻译还要给翻译配翻译，少数民族的方言翻译成土话是第一层，她们带的翻译只能将土话翻译成普通话。
顾望盼站在山头，放眼望去全是社区，满脸的惆怅。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来出钱，在村里找年轻的少数民族帮忙做第一层翻译，如果能找到直接的翻译，我出双倍，顺便把我们之前找的翻译送回去。”
“习羽，你疯了！我们这次实地调研一个月补贴3000块，你这样搞，仅在大理的成本就有可能高于我们一个月的补贴，更何况我们不可能只会遇到这一次少数民族聚集地，这只是开始。”
“不然呢，你告诉我该怎么办？这钱又不是让你出！”
账不是这么算的，如果是为了钱，习羽觉得自己大可以选择林屿宁的项目，项目结束分分钟入账上万块，还有各种补贴，额外的经费额外申报就可以。
林屿宁从来不在经费上苛责学生。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习羽的不在意显得非常「何不食肉糜」，触动了顾望盼敏感的神经。
在顾望盼的学校还是有寒门出来的贵子，她自己就是靠着天分和努力从大山中走出来的。
但在习羽的学校基本是不可能的，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即使有丰厚的奖学金加持，也还是会让寒门学子望而却步。
习羽知道顾望盼生了气，也确实不知道她这气到底源自哪里，自己给出的绝对是最快速的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钱可以了事，钱也可以生事。
当顾望盼泪眼婆娑的和习羽讲述自己少年时期是如何被钱所困，差点在中学就辍学嫁了人。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情景在她家的山村里还在上演。
苦难并不会磨炼人的意志，只会让人更加敏感脆弱。
习羽觉得顾望盼没有错，错的是自己，自己也不过是仗着余方升的赠与才得以挥斥方遒。
习翼每月按时到账的生活费，学校的奖学金，还有余方升留下的信托基金让习羽不再以金钱去丈量世界，可就在方才，是顾望盼的反应，让习羽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对不起，谢谢你如实相告。可你看，这里的人也并不富有，他们拿劳动来换取我的报酬没什么问题的，你可以不用从我的视角来考虑这个问题。”
习羽重新组织了语言，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又触及到顾望盼敏感的神经，话说的很委婉，她想帮助顾望盼。
“还有，可能我这样说会伤害你，但我确实是有一笔资金计划用来资助，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被资助人，就当现在把它用掉了。又或者说，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我也想帮助你，你的时间很宝贵，得用在探知未知上。”
最后她们还是不得不用了双重翻译，访谈录音整理成文字，让习羽感觉痛苦至极。
顾望盼默默地将这最烦人的部分承担了大半，两人就这么白天调查，晚上整理资料和数据，每个晚上都要忙碌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