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吾心安处(2/2)
这个假期时长刚刚好,正好爸爸妈妈也不过圣诞节,习羽不喜欢过节。
相比之前和car与李舒然出游的说走就走的洒脱不同,习羽在直飞和中转之间还是犹豫了好久的。
机场离家开车要3个小时,她这样莽撞的直飞回去,爸爸接机就要在路上至少要耗上6小时,周五也不要上班了。
最后习羽选择了南京作为中转地,赶最近的一班飞机,就能赶上当日最后一趟高铁,一切都显得刚刚好,当要考虑的事情变多,就会把自己逼迫的很死,这种严丝合缝的路线设计没有给意外留任何的空间。
所以就有了意外,禄口国际机场遭遇雷阵雨。
习羽要搭乘的那趟航班延迟起飞1小时、2小时,习羽不死心的赶在后续那趟动车开车前退票,明明知道肯定赶不上了,可是就好像如果不退票就还有希望一样。
飞机赶在这天结束前终于起飞,看来机长等的足够着急,2小时40分的航程生生提前了20分钟落地,下机的时候还很热闹,走着走着同一航班的旅客就四散而尽。
快一年半没有回家,考虑了很多事情,却忘记了一件卫衣是抵御不了12月南京的冷风的。
凌晨的接机口并没有压制住人与人相遇后的欣喜之情,习羽第一次注意到真的有人会丢下行李飞奔到接机人的怀里。
套了件最厚的外套,航站楼的到达层的预设可能是不会有人在此停留,至少习羽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座位,找了个角落查询车票。
网站晚上是不售票的,动车晚上也是没有班次的。
最早的一班动车要等到7点多钟,最近的可以赶得上的火车要坐4个小时,动车等待时间长耗时短,火车车程长却可以提前到达,这时候选择硬币的正面还是反面好像都差不多。
习羽选择动起来,凌晨的机场见过了,凌晨的南京和凌晨的火车站还没有。
机场大巴直达凌晨的火车站,习羽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城市,有的人看到的只有城市的繁荣,有些人却只看到了城市的疮口。
刚刚和自己同一个航班走出国际到达航站楼的人看到的永远是光鲜亮丽和井然有序,而他们本身也是体面的。
黑车司机和30元宾馆的小老板不断的在招揽旅客,候车厅内外都坐着好多人,有靠在墙根睡觉的,也有铺个报纸就席地而睡的,多是中年人,承担着家里重担的顶梁柱。
售票处竟然还在排队,不是人多,而是因为每一个在买票的人都在窗口耗费了太久的时间,售票的工作人员怕已经司空见惯。
一遍一遍的重复和解释,态度不好也不差,语气能保持平淡习羽就觉得已经是友善。
习羽买了最近的一班车次,还是要在候车厅等上一个多小时。
候车厅的小卖部提供的餐食很简单,这个时间热的吃食能选的就只是玉米和茶叶蛋。
“老板,给我一根玉米和一个茶叶蛋。”
“15块钱。”
虽然是许久未回家,习羽还是感觉到了这两样吃食应该溢价严重,但却不知道老板是看人报价,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暴露了习羽的日常消费习惯,清澈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好骗。
掏出钱包,习羽无奈,外出的时候尚且知道要换钱,回家的时候绝对是想不起来。
“不好意思,不要了。”
老板以为习羽是有所察觉,但也没有妨碍到他继续。
“小姑娘,小姑娘,10块,10块卖给你!”
“不好意思,10块我也买不了,我身上没有人民币,这附近有没有At机?”
习羽没有察觉到老板的问题,为了表示坦诚还将手里的钱包摊给他看,有港币有新台币甚至有美元就是没有人民币。
一旁坐在蛇皮袋子上的大叔沉不住气了。
“有也别买,他卖别人5块,卖你15块,卖你10块也是坑你。”
场面很尴尬,但也搞不清楚谁更尴尬,这时候比的就是谁脸皮厚,习羽败下阵来,选择走开,取了钱那股子饿劲儿也就自己消散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身体会自动消化肠胃里的食物残渣,说白了就是身体会自动吃屎,习羽还庆幸自己这几天便秘,让身体还有的吃。
习羽突然想起林屿宁在大一开学第一课上讲的一句话。
他说,「当你们能够用一句话说清楚什么是社会学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理解这个学科。」
此时的习羽做不到,但觉得这晚的几个画面有那么可以解释社会学的意味,凌晨的火车站候车室,凌晨的绿皮火车硬座车厢。
习羽感觉自己有这么一丝丝好像理解了「什么是社会学」。
北方的冬日,城市清醒的很晚,火车到达的时候天也就蒙蒙亮,火车停下的时候冷热交替散发出水蒸气,老旧的车站里好像开过了民国时期的蒸汽火车。
拢了拢不算厚实的外套,纬度差异带来的温差此刻特别有体感,走在雾气的早晨,习羽不得不时不时跺脚搓手。
这个旧火车站习羽有些印象,小时候的家离得不远,小学离得也不远,旁边破旧的百货大楼是小学时期童谣里最常出现的那幢。
出了车站,冒着热气的早点小车特别扎眼,高中时期每到下午5点,学校的1小时的自由时间,学校门口就会挤满了这样的小车。
三轮车上焊上铁皮上面制成简易的操作台,各种吃食都可以做,炸鸡柳、肉夹馍、小饼卷土豆丝、酱香饼还有习羽最爱的炸馍夹里脊肉,这些味道塞满了习羽三年的高中生活。
习羽手里推着一个登机箱,背着JanSport最经典的灰色背包,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从绿皮火车上下来的归家大学生。
“姨姨,我要一份包子和一杯粥。”
习羽操着一口不算顺口的土话,早在高一习羽就不说本地方言了,乍一说起来还夹杂着一丝粤语和闽南语的调调,口音有些怪。
和南方方言不一样,北方的方言和普通话区别不大,多体现在变调和一些叫法称谓上。
高中时期的习羽面对周遭所有说方言的同学老师甚至父母都能面不改色的用普通话应答,可此刻习羽却硬要蹦出来四五年都没再讲过的家乡土话,无谓的证明自己是个本地人。
包子不大,发面里包着肉馅或者包着韭菜鸡蛋,习羽更喜欢韭菜鸡蛋馅儿的。
粥是本地特有的白粥,这种白粥和熬制的稀饭不同,是糯米和大豆等粮食泡过打碎熬制成的粘稠版的豆浆。
味道太过熟悉,熟悉的有些冲鼻,多数人对家乡最深的记忆都是味道,对于习羽来说更甚。
吃了这一口,心便安了,回到家了,习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