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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一念好景一思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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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君」

第二日,杨烟去街头多溜达了几圈,买了份小报,又听半斤说了回闲话,便知这段时间她忙着开铺子修铺子,错过了许多事情。

进士及第三甲入了翰林院,授了修撰和编修,皆是起草诏制、编修史书的文职,按惯例安稳待段时间便能升职或授其他官。

吴王剿匪立了功,烧了出宫上任的第一把火,还将土匪头头招了安,沿途官吏便照葫芦画瓢,纷纷跟着剿匪屯田充军,未到檀州就引来一众匪兵投奔。

灵丘山周边州府空出数个职位,嗅觉敏锐的官吏又开始四处活动。

这节骨眼上,林微之自请降品阶去山脚一处偏僻县城做七品县令,收拾前任留下的烂摊子。

昭安帝赏识有加,亲诏接见,当场应允。

苏可久立刻跟上,却是要求南下,去江州赴一个小小通判的任,刚允了林微之,昭安帝不好不应,半推半就也允了。

待到张万宁也要请求出京外任时,昭安帝却说什么也不同意了:“到底给朕身边留一个,探花郎就罢了吧。”

一折又一折的朝堂戏,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杨烟却琢磨得明白。

北方多年的匪患短短数日便解决大半,无外是之前不想剿。

土匪劫了财再分些送给官吏,官吏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来了个要翻账本的,只得先卖力下手剿了,既有功劳能保住职位,又能叫账烂在死人肚子里。

而以林微之做铺垫,顺理成章去江南,该是苏可久下的又一局棋吧——他准备去做什么呢?

杨烟边听半斤讲小报,边兴致缺缺地喝茶。

以前还能有人跟她旗鼓相当“对弈”一番,现在只能一个人独自消化。

她放下了碗。

一碗碎茶沫子,到底寒凉了些。

烟花巷陌却有个号称“眉山不肖生”的风流公子横空出世,字画最近全京城紧俏,非得千两黄金才能求得一幅。

据传他不只是名妓娄芸芸的裙下客,还是被圈养起来的小白脸儿,尚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半斤却道:“莫不是眉山小胡易啊!”

杨烟心里“咯噔”一下。

胡易这般傲气,怎么就和妓女混到一起去了,他又要做什么?

林微之北上,苏毓要南下,韩泠去了边境,张万宁被圈在京城……

皆是庙堂新生力量,有什么平衡已在微妙变动了。

但对京城百姓来说,日子还是如水般平静流动。

杨烟帮胡九开张了一个小医馆,继续教甘姐儿制香,秋儿便两边跑着帮忙。

陆文秉来修过铺子后果然没人再来找茬,只有他自己三天两头往闻香轩跑,有时带些糕点,有时提个果篮。

杨烟暗中支甘姐儿叫来陆文秉的夫人,将他揪着耳朵拎回了家,之后便没再敢过来。

采芙带了数名官员夫人过来采买,杨烟开了地窖,又奉上新制蔷薇花露和茉莉香膏,人人都订货到了明年。

月底她还应邀去了卓府为卓凭祖母寿礼表演了幻戏。

明法科放榜,游允明终于如愿以偿,开始潜心备考“出官试”,甘姐儿每日早午都将饭食端到他的门口。

总是荤素搭配的,变着花样的饭食。

有时托盘上还放上几枝清白茉莉或似火欲燃的石榴花。

——

端阳来临时,杨烟收到顺义钱庄跑堂小厮送来的一封信。

心脏砰砰跳着,她攀到树上才敢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抚触阅读。

她只见过冷玉笙写过的一个“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字。

是工整又飘逸的一笔行楷,运笔有些锋利,字形却端正,落笔又飞扬,矛盾着融于一体,一如他本人。

信中并未提及他忙了哪些事情,遇到什么困难,是不是累和疲惫,只絮絮叨叨说着一路翻山越岭见到的途中美景和趣事。

山中天气总是瞬息万变,一会儿飘来层云,一会儿遇到阵雨,一会儿雨过天晴,彩虹便挂在两座山峰之间,如在天空搭起一座长桥。

走到低洼处,要等到巳时才能见到太阳,而不到申时便落日了,阳光反而成了最珍贵的东西。

山中偶有群猴作乱,刚巧赶上两个帮派决斗,见一只强壮公猴又咬断了另一只独臂猴唯一的一条胳膊……

天气渐热,他们赤膊去溪谷中捉鱼,夜里便饮着槐花香茶烤鱼吃,别有一番风味。

还在一处山顶见到汩汩外涌的泉眼,流水清冽甘甜。

……

杨烟看着看着就笑了,他竟知她喜欢瞧各种光怪陆离的风景,带着她似也穿梭在群山间,一草一木的都流连过。

但读到最后一句,又笑不出来了。

-“一念好景一思君,一寸山河一寸心。”

她觉得心中有些酸胀,眸中有什么在摇晃着溢满。

口中的舌灿莲花,常常不如笔底的文字有力量。

再回头去读每一个字,仿佛都悦动着写信人的心迹。

浓烈的竟叫她有些难以承负。

她能想象这人是如何得瑟着写下每一个字,偏又故意不说自己在忙啥,叫她出去打听他的“光辉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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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就藏在信的字句里,一笔一划地拨动她心底的琴弦。

最后几个字——“殷殷盼复”,落款“韩泠”。

可她说了不给他写信。

杨烟将信笺藏入怀中,才从树上爬了下来。

——

同一时间,是苏可久的十九岁生辰。

他领翰林院职务之初,日日兢兢熟悉人事,几乎忘了此事。近日又被授了江州通判,不久便要赴任江南,更是无心于此。

有人却给他记着。

寂桐一边哭一边在绣一个荷包,被母亲见着了,又忙得将荷包藏起来。

知女莫若母,萧夫人不用问也知她在自苦什么。

情郎一去江南,不知要走几年。

山长水远的,女子的一双秋水怕不是要望穿。

萧夫人便去找萧叶山,质问他怎的好容易钓着个金龟婿,为何不留在身边,也好跟大郎有个照应。

“夫人短浅。”萧叶山只敢这么回嘴,“男儿当图谋建立功业,江南正是功业所在。”

“我管你‘公业母业’!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闺女的终身大事你就不管了?”萧夫人伸手指上了他的鼻子。

“正因是终身大事,才得好好操办。哪家不得提前一年半载做打算,女儿必得风光出嫁。”萧叶山将夫人的手从鼻子上拿下来,握在自个儿手里。

“夫人,这小子现在毛都没有,你指望他如何养活寂桐?我想着过几年等他立一回功——”

他话没说完便被萧夫人打断了:“你等得了,你姑娘呢?你不是不知她的执拗性子,难不成叫她枯等几年,白白蹉跎大好青春?”

“万一,万一那苏毓在江南耐不了寂寞又觅她人,你姑娘得忧郁至死!”

“到时,你的如意算盘都得打空,还半子、半子,半个子儿可都落不了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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