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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2章 老辈的斗法(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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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辈的斗法(一)

凡锋和雷潇天还在刘可民的表姐夫王景红家等待他爱人“肉色青点\"把牧野的山羊赶回来,还没等到“肉色青点”的人影,康小芳大姨都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联文县刘可民表姐夫的家,不再错过刘可民的一丁点消息,康小芳从连江的建筑工地叫上她的司机,开着她的宝马,几乎以生死时速向联文县飞来。

到达联文县凡锋给出的刘可民表姐夫家定位的地点,一下就找到了凡锋和雷潇天。

康小芳一下车,就心急如焚地找凡锋,叫他带去面见刘可民的表姐夫和表姐。

凡锋把康小芳大姨带到了王景红面前,介绍说:“这是刘可民的老同学康小芳大姨,这是刘可民的表姐王景红。\"

王景红和康小芳相互问好后,王景红说:“我妻子‘肉色青点’正赶羊从后山坡回来,大概还得再等半个钟头,人和羊才能回到家。”

王景红说着,已经把一桌丰盛的晚餐摆上了大红木餐桌,香喷喷的辣子鸡和车螺芥菜汤正在撩得饥饿的人们荡气回肠。

王景红打来了自酿的农家土酒,叫大家一边吃着晚餐,一边慢慢讲古,等待“肉色青点\"赶羊回来。

晚饭间,人们看到的是康小芳大姨满目焦虑,听到的是康小芳的一声短一声长的哀叹。

王景红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车螺芥菜汤送到康小芳的手上,说:“大姐,您就别长吁短叹了,不要愁坏了身体,喝一碗汤,等我妻子回来,陪您一起去凤城找刘可民大表哥!\"

康小芳愁眉轻轻地舒展了许多,捧起汤喝了几口,把汤碗放下后,拿起餐巾轻轻地抹了抹红唇边的汤汁,讲起了王强的故事来。

听说王强的名字,大家不禁疑惑起来:她不是火烧火燎地寻找着刘可民的吗?可为什么却又提起了王强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来了呢?

看来王强这个人跟康小芳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是一个发疯了的年代。1966年的时候,王强正在读小学一年级。王强的父亲王振兴看到自己的同龄朋友有本事没本事的都闯出去了,连那帮蹲着尿尿的娘们,也都扎起一条红袖章闯天涯打天下去了,唯独他自己却窝窝囊囊地整天当林刚的马仔,由他瞎指挥。林刚指东,他不敢打西,林刚指西,他绝不会打东。这样失去自我的打打杀杀了一阵子,王阳看到自己没一点指挥权,觉得很没趣,没男子汉威严。

王强的父亲王振兴跑到了果局长家。果局长问他,王振兴你小子不在工厂里好好干活,跑来我家干啥呀?

报告局长,我爹王家龙都五十开外了,还干着坏事。

什么坏事?说来听听。

他和英姑姑干了那事。

这还哪能了得!几时的事?果局长头都大了,好大的一顶绿帽子正在向他的头紧箍下来。

这是五天前的事了,英姑姑拿几个工分本本来找我爹记工分时,记着记着,我爹就把英姑姑的红肚兜给掀了,还抱到了床上,两人脱光,一床的雪肉球在翻浪,我刚好从外面回来给碰上的。

王振兴很快得势了,他当上了红卫兵的总头头。这下,王振兴不用林刚指手划脚,他也能挺起胸膛,威威严严拉起一帮人马做事了,只要他想显示显示自己的威风,就可以刮风起风,下雨来雨。

这天,他和林刚揪到了一批牛鬼蛇神,送往河滩处决。尚未来到河滩,王振兴他们就听到了枪声。他们知道有一批牛鬼蛇神正在被实行枪决。他们用枪托猛敲眼下这批牛鬼蛇神,命令他们加快步伐,早一点步入枪已响了的那帮牛鬼蛇神后尘,一起上路。

来到河滩上,王振兴他们看到野草丛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尸体,都被麻绳五花大绑着。死者背上还扎着一块木板,那是他们挨枪子的名状,五花八门,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木牌上的罪名,都打了个血红的“x”字,与身下挨枪子还在喷洒而出的鲜血,混合成一道无可名状的风景线。

在东倒西歪的木牌中,王振兴一眼瞅见“强奸犯王家龙”半拉不倒的木牌,木牌地往土里抠,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地底下揪出来,给阳光暴晒一样,左眼耷拉着不想目睹着这个世界,好像对身边的亲人失去了信任感,右眼却瞪张起来,愤怒的光芒射向苍穹,想死不死的,好一副冤屈的惨相……

众人看见王振兴大义灭亲,都说这个官他当得理所当然。

然而,王振兴对别人枪决他父亲王家龙之事,却耿耿于怀。他在无人的地方哭瞎了眼,悔青了肠。可是,父亲王家龙却因自己的诬告一去不复返了。自己居然牺牲了父亲的生命才换来今天的官职,那就守住官位,寻求自己的仕途前程,然后再暗暗寻找机会,报了这个杀父之仇。

王振兴把报父之仇深深埋在心间。

钟文被揪斗,完全是因为邯郸学步惹的祸。人家学什么好,他偏偏去学那句要命的壮语。

钟文是知识分子,那一年他被指派到一个边远穷县的壮族村庄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农村,他看到了那个生产队播种的秧苗有好多:什么广选早啊,什么珍珠矮呀,什么大龄矮啦,应有尽有,都长得绿油油的,让他记不住哪种秧苗叫什么名字。他感慨:共产党真好啊,有这么多稻禾品种,中国农业前景可乐观啊!

听他这么一感慨,一群壮家姑娘就笑他孤闻寡见,与他打情骂俏起来:哈哈,教你一句壮语啊,学会了情愿给你拐到城里去做你的情人啊!

钟文想,我又不是人贩子,干嘛要拐你们呢?要找情人,那就光明正大的谈嘛。又转念一想,我是来农村锻炼以长见识的。既然是来长见识的,就应该到什么山就学唱什么歌,学几句壮语带回城里去耍耍,也是挺有意思的。于是,就问问姑娘们:“你们打算教我那句壮语呀?”

“你是来农村学农的,就从农事开始教你吧。”姑娘们都想给钟文留下好印象,或许一丝城乡红线能有幸地联结彼此而跳出农门,就各自使出浑身解数,纷纷向情犊初开的钟文暗送秋波。

“好啊,这叫做‘专业’对口啊!谢谢各位大姐姐!谢谢各位小妹妹!”钟文向姑娘们抱抱拳。

“你不是感叹我们村里秧苗品种多吗?”

“好,那就教你秧苗多的壮话吧。”

“‘秧苗’壮语说是‘假’。”

“哈哈,假,假,假,是秧苗的壮语,我会了!”钟文高兴得跳了起来。

“‘多’壮语说是‘赖’。”

“赖,赖,赖,哈哈,又记住了!\"

“‘秧苗多’连起来说壮语说是两个字,‘假赖’。”

“啊啊,假赖,假赖,是壮语‘秧苗'之意,假赖,假赖,我会说壮话啦!”

“哈哈哈……”在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中,钟文高声地喊着“秧苗多”的壮语:叫假赖,假赖,假赖……

寒来暑往,钟文有机会回了一趟城里,回到他的同窗之中。同学们都纷纷相互交流上山下乡的见闻与收获,而最令钟文特意的就是显摆几句从农村学来的壮语。他说:“我会说了许多壮语,比如‘共产党的秧苗可真多’,说成壮语就是‘共产党假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钟文这句“共产党假赖”的壮语,很快就传到了王振兴的耳里。王振兴咬文嚼字,说钟文这话是诬蔑共产党,是现行的最大的反党反革命分子。王振兴做梦都想着整钟文呢,可惜没有什么把柄。这回钟文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哪能放过呢!

钟文是王振兴读中学时的数学老师,年龄三十好几。钟文这人会审时度势,人家把革命闹得热火朝天,他却不偏左,也不偏右,以求保全自己。

王家龙被“枪决”后,王振兴密令手下人暗地里查访是谁下令杀的自己的父亲。手下人查访得知,是提拔他的恩人果局长下的命令。

王振兴跟自己在心里偷偷盘算:一边是自己的生父,父仇不报何为人子?另一边是提拔重用自己的恩人,知恩不报却反目为仇,今后靠谁遮着罩着?没遮没罩的,这江山日后还怎么坐呢?

算盘拨了一通后,王振兴决定把账算到钟文的头上。钟文是果局长之妻英姑姑的内弟,这拐弯复的仇,也算是为父雪了恨……

王振兴在左找右找钟文的犯罪证据。果然不久,手下人就报来了钟文的这条反动言论。

林刚押着钟文往河滩去的时候,王振兴做贼心虚地偷偷跑到王家龙的坟前烧了一炷香。

果褔领着一群红卫兵押着几个人犯来到河滩,看见林刚在那边也在进行着一场革命。果褔看见林刚正要抬枪,准备射击一名犯人。果褔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名犯人就是钟文。果褔大喊一声:“抢下留人!”疾步跑了过去,用手按下了林刚的枪。

阿福,你这是怎么啦?革命可是六亲不认啊,别因为他是你的大舅子就忘记了阶级立场!钟文可是现行的反党反革命分子啊!

林刚不解地看着果褔。

阿林,我刚得到命令,这人是政治犯,问题很复杂,我奉命把他带回去,他的问题还需进一步的调查了解。你处决他不合适!

果褔、林刚和王振兴都是中学的同班同学。林刚不敢顶撞果褔,果局长是他老子,很多事情还得仰仗他老子的关照啊。

林刚这么想着,也就把人交给了果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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