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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请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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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春秋书院最不利的局面终于还是诞生了。

在这第三轮的抽签中,春秋书院的丙组,对上了天星院的丙组。

郑荣,郑教习,以及其所率领的三位书院师兄级人物,对上了本届春闱个人战的魁首大热门,慕容晚归。

一时间,整个台上台下都变得鸦雀无声,不少人看向春秋书院所在的备战区,眼底都不禁悄然划过了一丝遗憾。

因为他们知道,春秋书院的春闱之行,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得知最终的抽签结果之后,郑荣整个人反而变得轻松了起来,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更不可能绝望,因为他知道,一切都还有希望。

只不过现如今担负着春秋书院希望的,已经不再是他这位领队了。

而是墨渊、沈徽、袁野、徐康所在的甲组。

时至此刻,这四个人,成了春秋书院闯入春闱争位战十六强的最后希望。

于是下一刻,郑荣转过身去,轻轻拍了拍墨渊的肩膀,用一种尽可能轻松的语气,笑着对他说道:“待会儿上了战台,不要太紧张,只需要照常发挥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无需多想,我们这帮老家伙,会尽量帮你们重创争位战的对手的。”

墨渊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言之凿凿地保证什么,而是沉默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行动永远比语言更加有力量。

但事实上,不论郑荣所表现出来的是多么的云淡风轻,包括墨渊在内的一众春秋书院学生都很清楚,此番春闱的个人战,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如果一定要将春秋书院的四个小组以战力来排名的话。

墨渊所在的甲组只能排到第三。

因为从一开始,郑荣就选择了强强联手的策略,因此一旦他所在的丙组被慕容晚归狙击,再加上实力稍弱一些的丁组与皇朝学宫的赵辰遭遇,可以说,郑荣一开始的策略已经输了。

他想要孤注一掷赌上一把,却甚至等不到最后开牌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个精光。

即便墨渊等人能够闯入争位战,又能走多远呢?

恐怕连四强的名额都拿不到吧……

念及此处,郑荣的心中虽然有些苦涩,但面色却显得非常镇定,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到彻底放弃的时候,正如他对墨渊所说的那般,在接下来的首轮混战中,即便他知道自己不是慕容晚归的对手,也一定会倾尽全力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尽可能地削弱对手,便是在为墨渊等人提前扫清争位战的障碍!

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抱着这样的态度,春秋书院一众师生的脸上都不禁浮出了视死如归的坚定,当他们从备战区整齐划一地站起身来,迈步走向四座战台的时候,那阵阵凛然气势,就连慕容晚归也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果谁敢轻视于春秋书院,就一定会付出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出于对春秋书院的尊重,他们是率先走上战台的,便如他们再不被人所看好,在座次上也仍旧排在天星院的前面。

周勃作为此番春秋书院春闱名单中实力最弱的新生,脸上没有半分胆怯,也没有丝毫的忐忑,他迈着大步跨上了一号战台,按照一开始郑教习所布置的战术,并没有与身旁的三名队友抱团扎堆,而是分别站住了战台的四个角落,就像是一张缓缓铺展开来的大网,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秦远洋所在的丁组属于二号战台,他的肩上扛着那把无比沉重的山河剑,所迈出的每一步仿佛都能在地上踏出一个浅浅的脚印,相比起来,他虽然身为本届春秋书院招考的新生,但那壮硕的身材却令徐康这等师兄级的人物也难以望其项背。

众人身上统一穿着雪白色的院服,衣摆处一朵明媚的荆棘花含苞待放,但穿在秦远洋的身上,却仿佛随时都会被那虬结的肌肉给爆开,就连那看似娇弱的荆棘花也显得有些刺眼。

站在三号战台上的是这次春秋书院参加春闱大比的最强战力,以郑荣,郑教习为首,其余三人,两位与裴元机一届,于不句山中修习了六年,还有一位,乃是徐康、钟薇薇他们这一届的招考魁首!

这四个人,除了郑荣之外,皆为武修!

为什么在以往的春闱大比中,春秋书院总能够占得绝对的优势,轻而易举摘得那榜首之名?

因为春秋书院中的武修学子远胜于灵修。

大缙王朝以朔河划分南北,北方尚武,而南方崇灵。

天星院作为缙国南方唯一的一座书院,其御下弟子自然而然是以灵修为主的。

春闱大比的规则,是参会之人不得超过三十岁。

而修行界最重要的一条铁律,则是皇阶以下,同境之内,灵修不如武修!

那么,在三十岁之前成就皇阶的天才,即便是放在大缙王朝整个五百年的历史中,又有几人?

裴元机之所以被认为是当今春秋书院第一天才弟子,便是因为他是最有可能在三十岁前破境至皇阶之人!

而事实上,当日在生死台一战,他也的确向世人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慕容晚归呢?

他之所以被天星院认为是这数百年间最有可能拿到春闱魁首之人,便是因为他同样有可能在三十岁之前成就灵皇之位!

因此他才会被认为是最有可能在春闱上击败裴元机的人。

夏生不是大缙王朝唯一一个实现越境杀的人,早在他之前,慕容晚归就曾以灵将境的实力,击败了一位在南原赫赫有名的灵王!

一旦他与裴元机两人同时破境至皇阶,以灵皇对武皇,慕容晚归的胜利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

可事实上,慕容晚归对自身实力的压制比裴元机还要狠,他对于厚积薄发的忍耐,比裴元机还要深刻。

因为直到此时此刻,他甚至不曾破境至灵王!

而这,也是郑荣唯一的机会。

便是趁着慕容晚归破境之前,将他打落深渊!

之前在抽签的时候,慕容晚归对他说,请指教,引得众人一片哗然。

而现在,郑荣则站在战台的正当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晚归所在的天星院众弟子,轻轻拂了拂雪袍,肃然开口道:“请来。”

春闱大比的首轮混战已经开始了,而夏生一行人则刚刚渡过朔河,从秀城来到了大缙南北分界线的另外一头。

过了朔河,便已经属于江州的地界了,也意味着距离落日谷更近了一些。

整场春闱大比总共要举行三天的时间,如果夏生全力赶路的话,并不是没有机会在春闱落幕之前赶到赛场,可正如他一开始对秦小花所说的那般,他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来参加春闱的。

他只是为了向韦秋月报丧。

可惜的是,现在的他并不知道,其实韦秋月在抽签仪式开始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落日谷。

不止是她,包括天星院的陶之谦,还有慕容家的家主,慕容客,都离开了落日谷,只因为国教院重新现世的消息实在太令他们感到不安。

相比起来,春闱大比的结果,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夏生并不知道这一切,所以他还在朝落日谷赶去,而在他的身边,则汇聚了一位剑皇,一位剑尊,一位初出茅庐的杀手,以及,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儿。

相比起当日在金陵城的时候,孟琦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至少没事儿还能去打个兔子,抓条鱼什么的。

不过相比起当初与夏生同行前往洛阳城的时候,这两天的孟琦在情绪上都显得比较失落。

丝毫不见初次完成任务的喜悦。

因为现在的她遇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她能够行动自如之后,便对夏生说过了。

“恩公,我杀不了他。”

当时的夏生暗暗瞥了裴袁那个老流氓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杀不了。”

夏生这句话是天大的大实话,事实上,别说是他和孟琦了,就算是夏生、孟琦、康无为他们三个加起来,也肯定不是裴袁的对手。

诚然,当日在前往洛阳城的途中,程立然只是一位剑皇,也生生逼死了身为尊级强者的槐安,若不是夏生在中间插了一手,恐怕槐安连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都搏不到。

但今时不同往日。

那个时候的槐安情况有些特殊,虽然有尊者之资,但实力却是大幅度受损,更何况,就算是他的全盛之时,恐怕在裴袁的眼中也是不够看的!

两人都是用剑的,但在今日之大缙王朝境内,还能找得出比裴家剑术更精妙的吗?

两人都是尊级强者,但武尊初境与武尊巅峰之间的差距,又岂是常人能够揣度的?

所以自从被裴袁从韩府门外阻截之后,夏生就彻底断了逃走的念头,更没有与其拼个鱼死网破的奢望。

好在裴袁也真的说到做到,这一路走来,虽然他一直在尝试着用不同的方法和手段给夏生下药,但至少没有明着取夏生性命的意思。

对夏生来说,这就够了。

但于孟琦而言,这一路却是走得无比的憋屈。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片子,若不是老夫的灵丹妙药,你现在是生是死还不好说呢,老夫也不指望你报恩,但起码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行不行?”

自从夏生的身边多了一个孟琦之后,裴袁顿时觉得他的下药大计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因为孟琦现在变成了夏生身前最牢不可破的那一道屏障。

她是一个杀手,即便在刺杀的手段上不是很靠谱,但至少在对毒药的识别上还是很敏感的,现如今裴袁在历经数次挫折之后,下药的手段已经越来越隐蔽了,但却始终逃不过孟琦的眼睛,屡屡被揭穿。

恼羞成怒也是在所难免。

然而,面对裴袁的指责,孟琦却是一点儿也没动摇,义正言辞地回应道:“药的确是你给的,但如果不是恩公的原因,你又怎么会出手相救?所以究其根本,我这条命,还是欠恩公的!”

一路上,裴袁与孟琦的争吵几乎就没中断过,在秀城的时候吵,渡朔河的时候吵,现如今到了江州,还在吵。

一开始的时候,夏生还担心孟琦惹恼了裴袁,会让裴袁翻脸不认人,却不曾想,这老流氓还真没有以大欺小的念头,哪怕到了吹胡子瞪眼的地步,也始终不曾对孟琦拔剑。

见状,夏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任他们俩唇枪舌剑去了。

对他来说,现如今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那个叫做裴馨月的小姑娘,已经没那么缠着他了,更多的时候,还是安安静静地跟在一旁,一副乖巧的模样。

只是那双大眼睛里面,始终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这也许是因为夏生每天给她讲故事的缘故吧。

这也就是夏生,历经九世人生,心中的故事何其之多,断不至于被这么个小丫头给难住,可现在令他有些苦恼的是,每当他讲故事的时候,别说是康无为了,就连裴袁也会与孟琦暂时休战,凑过来听个热闹。

这么一来,很多故事夏生就不能讲了,以免暴露自己的底牌,所以当涉及到真实地名或者人名的时候,他都会含糊着一带而过。

想一想,今天该讲什么了呢?

还是接着讲沈万林是怎么从一介平民,敛得惊世财富,化身为世人心目中财神爷的故事吧……

夏生正在心中构思着待会儿晚上要给月儿讲的故事的时候,康无为却突然一把拦在了夏生的面前,目色变得无比的肃然。

夏生一愣,随即皱着眉头看向前方的那片影影绰绰的竹林,心中暗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与此同时,裴袁和孟琦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后者身形一闪,于场中隐匿不见,而裴袁则吊儿郎当地迈步走到夏生身前,与康无为并肩而立,幽然一笑。

“前面可是我裴家儿郎?如果是的话,都散了吧。”

没有人回答他,场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于是裴袁耸了耸肩,对夏生开口道:“看来不是家里面的人,我就知道,你此番南下,肯定有人想趁此机会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闻言,夏生一只手拉着月儿,将其护在自己身后,也笑着道:“有你和无为在,我倒想看看,谁还敢对我动手?”

早在夏生离开不句山,准备南下前往落日谷的时候,他就很清楚,这一路绝对不会太平。

当时在他心目中最大的敌人,是裴家。

但最令他警惕的,却是当日在桂花巷始终不曾现身出来的莫名势力。

除此之外,夏生还需要防备太子和天星院的狙击。

后来在入宫面圣,获得江州巡查的身份之后,夏生就知道,太子恐怕是暂时不会对自己下手了,而时值春闱大比召开之期,天星院想必也腾不出手来对付他,所以他真正需要面对的敌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裴家,一个便是连善堂也未能调查出来的那两个杀手。

现如今裴家的当代家主,裴袁,就站在夏生的身前,那么埋伏在前方竹林深处的是谁,便一目了然了。

对此,夏生丝毫不会感到惊惧。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此番在他的身边,不仅仅有康无为,有孟琦,更关键的是,有裴袁!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在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手,他更好奇,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有信心突破裴袁手中的三尺青锋?

难不成是杨天笑?

从实力境界上来说,这是最大的可能,但这个答案很没有道理。

就像天星院无故对付夏生那般没有道理。

通过善堂所收集到的情报,现如今的夏生已经知道,一切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春秋书院的灵武院院长胡硕,的确是与天星院有所勾结的。

或者更准确地说,当日夏生离开不句山出现在桂花巷的消息,就是胡硕透露给天星院的!

当然,在这个里面有一个问题,胡硕与夏生的矛盾,从根源上来说,是因为钟薇薇,可他毕竟是春秋书院的分院长,绝不可能只因为此事便置夏生于死地,而且天星院的高手也不可能听命于他。

所以,夏生认为,真正想要取他性命的,还是天星院,而胡硕在这中间只是起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

恐怕甚至连胡硕自己也没有想到,天星院的人会出动了两位王级杀手,来刺杀夏生!

那么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天星院为什么要杀夏生?

暂时夏生还得不出结论,他唯一的猜测,便是与今年的春闱大比相关。

事实上,夏生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真正要杀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秦家族比中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慕容晚归!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慕容晚归不愧是当今天星院第一天才少年,是能够与裴元机相提并论的后起之秀,单论其眼光,就几乎已经达到了唐子安的水准!

他是为数不多的,能够从秦家族比的整场过程中,看出夏生真正价值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如果夏生作为春秋书院本届春闱领队,将会对天星院造成何等麻烦的人。

毫不夸张地说,慕容晚归对夏生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裴元机!

当得知夏生成为春秋书院名誉教习的时候,慕容晚归显得非常的失望,同时也做出了极其果断的决定。

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在春闱召开之前,将夏生埋葬于京城!

本届春闱,是天星院最好的机会,甚至可能是近百年来唯一的机会,绝不容有失!

然而,机缘巧合之下,因为桂花巷的那一场刺杀,反而坚定了夏生提前剪除裴元机这一威胁的信念,从而在生死台上将这位唯一有可能与慕容晚归相庭抗理的天才少年击杀当场。

这对天星院而言,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对慕容晚归来说,更是意外之喜。

再后来,听说夏生被革除了教习的职务,更失去了春闱领队的身份,被囚不句山的暮云洞中,幽闭思过,慕容晚归终于心中大定。

他知道,本届春闱的最后一个悬念,已经没有了。

天星院必定夺魁!

至于说皇朝学宫的赵辰?

从一开始,慕容晚归就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所以如果仔细想来,真正造成今日春闱大比的战台上,春秋书院势弱,天星院独大的契机,正是桂花巷的那一场暗杀!

而事实上,那一场暗杀所造成的影响,和其所代表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甚至对夏生来说,桂花巷一役的爆发,其实于他是有利的。

因为他的敌人就此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夏生由此拿捏住了太子的把柄,也发现了天星院对自己的敌意,甚至察觉到了徐家的异动……

唯一让他至今仍一头雾水的,只剩下当日没有现身出来的那两名刺客。

善堂没有能够查出他们的身份,夏生也想不到他们的背后站着什么样的势力。

终于,在今日的竹林中,他能够找到答案了。

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任何蛰伏于黑暗中的恶意,一旦暴露在阳光之下,便毫无威胁!

更何况,如今在夏生的身前,还站着一位裴家的剑尊!

在离开了洛阳之后的夏生,失去了秦家、书院、威宁侯府的庇护,正处在最孱弱的时候,但与此同时,因为裴袁和孟琦的到来,这也是他最强大的时候。

任何敢在这个时候对他不利之人,必定将承受极大的代价!

除非真的是杨天笑以圣者之尊亲至,否则想要突破裴袁和康无为手中的长剑,伤害到夏生,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或许是因为那些隐匿于竹林中的杀手也没有想到,今日在夏生的身边,竟出现了如裴袁这般强大的保护伞,所以一时之间,竟丝毫不敢异动,纷纷处于观望阶段。

可他们不动,并不代表夏生不动,也并不代表裴袁无法发现他们的行踪。

所以在下一刻,一片泛着深蓝色光芒的剑气呈扇形向整片竹林发散开来,就宛如一朵朵沸腾的海浪,毫不讲理地朝着天地之间拍了上去。

刷!

浪花所至之处,韧性极好的青竹纷纷被拦腰斩断,一声声闷响接连落在松软的泥土间,就像是成熟了的果实,从枝头急促坠下,在地上砸出了一片片鲜红色的汁液。

裴袁手中的剑甚至尚未出鞘。

只是一击,便逼出了竹林中六名黑衣刺客。

只是一剑,这六个人便已经五死一伤!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于夏生的意料之外。

因为他没想到,那些藏匿于竹林中的杀手,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做出,便已经被裴袁一剑给斩杀了七八成!

这绝不是因为这些杀手都是如孟琦一般初出茅庐的菜鸟。

而是因为裴袁的一剑之威,原本便强至于此!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济于事,任何偷袭暗杀都无处安生!

如此看来,当日在金陵城的城主府中,裴袁对康无为和夏生的确没有使出全力,或者换一种说法,便是他对夏生始终都未曾抱有纯粹的杀意。

夏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但至少裴袁的存在,确确实实能够为他荡平前路上一切的艰难险阻。

只是一个瞬间,在夏生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五具身首异处的尸体,以及一名双臂被齐肩斩断的废人。

夏生知道,这六名杀手并不是今日在竹林中伏击自己的全部。

因为孟琦还没有现身出来。

但他仍旧迈着一往无前的脚步,来到了场中那唯一一个活口的面前,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杀手满目骇然地倒在血泊中,似乎还没有从裴袁的那惊天一剑中缓过神来,以至于忘记了其作为一名刺客,在任务失败后的第一时间应该怎么做。

所以接下来,夏生并没有期望从他的口中听到任何答案,而是利落地伸出手,直接将他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然后夏生自袖中抽出了一根银针,轻轻刺入了对方的脖颈之侧,看着他的眼睛,一个个列举道:“是裴家?太子?天星院?秦然?魏致远?徐家?胡硕……”

不过片刻之间,夏生已经将他所有可能的敌人都说了个遍,甚至连白马镇镇长肖震,以及裁决司的殷世振都不曾漏过。

可惜的是,直到最后,夏生也并没有能够从那黑衣杀手的脉搏跳动中,得到他想要得到的那个答案,反而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眉头暗暗皱了起来。

“都不是吗?这倒是有趣了……”

便在夏生审问对方的同一时间,突然有一片寒芒自斜刺里疾驰而至,却不是为了伤害夏生,而是朝着那杀手去的!

对此,夏生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而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康无为则在第一时间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刹那间,一道荒芜的血意自他的剑尖喷薄而出,直接将半空中那柄泛着幽绿色光芒的匕首震成了碎片,但他毕竟不是裴袁,即便长剑在手,也未能以剑气隔空伤人。

眼看那名漏网之鱼即将退去,裴袁轻轻冷哼了一声。

于是在林间突然响起了一道炸雷,轰然不绝于耳,登时将十丈开外的一根根青竹劈成了粉碎,也将藏在竹林茂叶之间的那道人影,拦腰斩成了两段!

康无为缓缓将长剑收回腰间,转过头,目色凝重地看着裴袁,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这便是剑皇与剑尊之间的差距!

相较而言,夏生倒是对此没有太大的意外,他全部的注意力仍旧放在那唯一的活口身上,却一时之间找不到突破口。

紧接着,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夏生突然改变了询问的方式,将目标范围扩大到了自己身边的那些人。

“是我父亲的敌人?威宁侯府的敌人?春秋书院的敌人?善堂的……嗯?”

当夏生脱口而出“善堂”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清晰地从指间感受到了一阵与之前全然不同的波动,那杀手眼中的轻蔑也悄悄蒙上了一层阴影。

于是夏生终于得到了答案。

来者,是善堂的敌人!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夏生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那一抹幽然的笑意:“如此,便有意思了。”

“那日在桂花巷中,也是你们的人动的手?”

“既然是善堂的敌人,为什么偏偏找上了我,是因为秦嫣的关系,还是因为我手里面有善字帖?”

……

在彻底打开了突破口之后,接下来的讯问便水到渠成了,然后,夏生问了最后三个最至关重要的问题。

“魏供奉和你们有没有联系?”

“秦二爷的死,是不是你们的人做的?”

“当初从西岭一路追杀平南侯至黑水镇的人,是不是你们所安排的?”

只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一条完整而清晰的线条已经出现在了夏生的脑中,直到这个时候的他才蓦然惊觉,且不论这个与善堂为敌的势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至少有一点很明确,便是其实在很早的时候,自己就与他们有过交集了!

而这一方势力其实也早就暴露过他们对善堂的敌意,不论是刺杀平南侯嫁祸善堂,引起善堂与裁决司的间隙,还是杀害秦二爷,引发秦家内部的动荡,以及外人对秦小花态度的窥探,甚至于多次行刺夏生,试图动摇秦家善堂的威信和地位……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步步为营,慢慢尝试着颠覆善堂在大缙王朝的根基,其心之阴毒,其形之隐秘,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可惜的是,他们低估了善堂,也低估了秦小花,更低估了夏生。

因此在下一刻,夏生直接对裴袁说道:“帮我抓个能说话的。”

裴袁轻轻咧了咧嘴:“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嫁祸我裴家!”

说完这句话,裴袁的身形于原地一闪,就此消失不见,而康无为即便再想近距离观摩这位剑道尊者对力量的控制,也仍旧死守在了夏生的身边,半步不曾挪动。

十息之后,裴袁重新回到了夏生的身前,而在他的手中,则拎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黑衣刺客。

“放心,我已经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也敲碎了他所有的牙齿,所以至少能比这个家伙活得长一些。”

夏生点点头,笑着从裴袁手中接过了那名看起来颇为凄惨的杀手,笑着对他说道:“我知道你们杀手界的规矩,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透露雇主的信息,但与此同时,我也希望你回想一下,杀手七律的第一条,是什么?”

言罢,夏生缓缓抬起手,看似轻描淡写地在之前那名被斩断双臂的杀手头上拍了拍。

紧接着,那人的脑袋,就这么无声地碎了,直到最后,也未能留下一个全尸

在大缙王朝境内,最令人谈之色变的刑讯之地,是裁决司。

而裁决司最令人胆寒之处,则在于能够让所有被下了黑牢的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如今落在夏生手里面的这名黑衣杀手,虽然面对的不是裁决司,却仍旧在裴袁的剑下被剥夺了死亡的权利。

同样,夏生并不是任职于裁决司黑牢的狱卒,但却精通于审讯之法,这一点,在他之前对另外一名杀手的审问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甚至不需要对方开口说话,便能够获知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单单是这么一手,就足以让常人望而生畏。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两相对敌,攻心为上。

这样的策略不仅仅适用于上阵杀敌,更适合用在刑讯当中。

夏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非常“善意”地提醒了对方,去想一想杀手七律之首是什么。

杀手七律之首:不论在任何条件下,自身的生命安全永远凌驾于其他之上!

初时听起来,这似乎与杀手不得透露雇主的身份相违背,但事实上,这两条原则并不矛盾。

因为杀手一旦被活捉,那么对方留其性命的唯一理由,便是希望从他的口中套出有用的情报。

而如果杀手将雇主身份、任务目标等信息托盘而出后,他也就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继而等待着他的,同样是死亡一途。

所以只有什么也不说,才有可能活下来!

这么看来,夏生的这番话似乎并没有多大意义,甚至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可夏生不这么想。

接下来,他继续对身前的杀手说道:“我给你十息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什么也不说,那么下场就跟他一样,要知道,在这片林子里面,你的不少同伴都还活着,大不了你死了我再去抓别人来问就是了,但如果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那么我放你一条生路。”

顿了顿,夏生又补充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么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一切都看你自己的判断。”

说完这句话,夏生便沉默了下来,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丝毫不显得急切。

十息的时间,不过转瞬即逝,当然,对于这名代号叫做“九月”的杀手而言,必定是无比漫长的,他的牙齿已经尽数被裴袁给敲碎了,所以他没有办法咬着牙,但却可以死死地闭着嘴,连半个字都不说。

于是夏生转过头,对裴袁笑着道:“看来,又得有劳你抓几个活口回来了。”

裴袁淡然一笑:“好说。”

言罢,裴袁衣袂轻柔一荡,再次从夏生身前离开,而与此同时,夏生则有些遗憾地将手掌拂到了九月的头顶。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九月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为什么会与裴家人在一起?”

夏生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着将指尖轻轻按在了九月的脑袋上,一道凌厉的剑意随即刺得九月整个头皮开始隐隐发痛。

于是他说了第二句话。

“是和堂的人。”

夏生的手终于停滞在了半空中,继而问道:“和堂是什么地方?”

这一次,九月却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对方出手非常大方,恐怕财力不在善堂之下。”

夏生点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与你联络的人叫什么?”

“狄左。”

闻言,夏生终于满意地站起身来,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九月,笑着道:“以你的表现来看,在杀手界中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九月自口中吐了一口血沫,喃喃道:“世上最好的刺客,永远是籍籍无名之辈。”

夏生点点头:“有道理。”

说完,他便牵着月儿,慢步朝前走去。

康无为不禁疑声道:“真的不杀他?”

夏生摇摇头,并没有说话,却非常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裴袁已经拎着又一名黑衣刺客来到了夏生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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