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囍27（2/2）
她嗤笑了一声，讽刺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反水呢，毕竟某个人前脚把我算计了进来，后脚就装得人模人样地对我说，‘别再过来了’。”
被拆穿了的玄度没有丝毫的尴尬，他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表示:“这只是一些小小的考验而已。”
允禾不太相信这人的鬼话，她拿着那把匕首放在手心颠了颠，抬眸看向端坐在主位的男人。
玄度还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但可能是以身镇恶鬼的原因，他比寻常的僧人多了一分邪气和杀戮。
看起来就像一个妖僧。
允禾打量着这个妖僧，问道:“你是想抗争一下，还是平静地接受命运？”
玄度笑了，额心那朵红莲呈现出了如血般的秾丽之色。
他缓缓站起了身，手里没有拿那根金刚杵，他两手空空地走到了允禾的面前，意味很明显。
但允禾没动，她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人到了关键时刻，总会迟疑。
就像现在，哪怕这把匕首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允禾还是犹豫了片刻。
她有过用匕首杀人的经验，但被迫杀人和主动杀人是有本质区别的。
一个是在肾上激素飙升的情况下，出于对生命的本能渴望，身体的自保机制促使允禾下了杀手。而另一个，则是自己要全程冷静地，将这把匕首捅入他的心脏。
允禾自问自己，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她恐怕不行。
面对玄度的步步逼近，允禾下意识退了半步。
下一秒，玄度便伸手攥住了她，他握着允禾拿匕首的那只手，将它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削得锋利的刀尖抵在了左胸处，与心脏之间不过是只隔了一层皮肤和血肉。
允禾手一抖，差点划破他的衣服。
“之前不是很大胆的吗，”玄度抬起那双灰蒙蒙的眼，像是在与她对视，“现在怎么回事呢？”
“刺下去吧，”他低叹一声，轻柔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森罗殿里，似是海妖发出的蛊惑，“允禾，只需要刺入我的心脏，我就能自由了，所有人都会自由。”
可能是这句“刺入”，让允禾的心脏也连带着被牵动，隐隐发出了阵痛。她看着那双空洞的眼里，那个有些茫然的自己，突然恍惚了一瞬。
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玄度带着慢慢地往前刺入。皮肉被划破的声音透过利刃，震得允禾双手发麻。
刀尖在距离心脏一厘米不到的距离，停止了。
玄度依旧笑得很从容，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都从来没有失过一次态。哪怕现在他被人刺破了胸腔，玄度的模样看起来还是如此地平静。
他像一个耐心十足的师长，包容了允禾的冒失和不足，一点一点温柔地教导着。
“剩下的只能由你自己来了，允禾。”玄度的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他松开了允禾的手，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说，“对，就是这样，不要犹豫，用尽你的全力，刺破它。”
语气冷静得，仿佛刺破的不是他的心脏。
而允禾在这一刻，手竟然出奇地稳了下来。
她直视着玄度的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往前狠狠地一推。
心脏被刺破的一瞬间，她好似听到了血浆迸裂的声音。
玄度的眼睛眨了一下，好似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拥有了正常人的视力，也终于看清了允禾的模样。
他对允禾说:“谢谢你，允禾。”
这个拥有了漫长无尽岁月的男人，倒在了允禾的面前。
他等到了自己的死亡，也等到了自己的自由。
允禾蹲下身，平静地从他的心口处，拔出了那把匕首。刀尖上的血液蜿蜒而下，漫过红宝石，浓稠温热的鲜血浸了允禾满手。
“允禾，”身旁的周溯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半抱着无力的允禾，低声道，“结束了，允禾。一切都结束了。”
允禾茫然地眨了眨眼，刺入胸腔的那只手似是已经没了知觉，她看着满是鲜血的手，麻木地动了动手指。
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周溯见她这样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他拿出手帕，温柔地握住女孩的手腕，捏着她的手指，细致地擦去每根手指上的血迹。
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醒后的允禾浑身轻飘飘的。但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是自己真正意义上，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不是罪有应得的死亡，也不是咎由自取的结局，在这场穆家的换命之术里，玄度也是一个受害者。
而允禾却不得不拿起这把匕首，杀死这个受害者。
这一次的她无法再冷血地认为，这不过是他应得的结局。
周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抱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减轻她的负罪感。
“都结束了允禾，你还给了他们自由。”
“真的吗？”允禾问，“真的全部结束了吗？他们真的自由了吗？”
“是……”
周溯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偏殿里，突然发出了猛烈的一声爆响。
男人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出于对危险的感知，男人下意识做出了反应。他握住允禾的手，半抱起还有些恍惚的女孩，快步跑出了森罗殿。
来到室外的他们这才发现，位于森罗殿后面的偏殿处，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滚滚而上的黑烟像某种不祥的征兆，猛烈的热气裹着恶意直直地朝他们扑来。
允禾在此刻乍然清醒了过来。
她攥紧周溯的衣襟，声音不可控地发着抖。
“周溯，我们晚了一步。”
那间安放着尸体的偏殿，被人一把火，烧尽了。
周溯比允禾更快意识到不对劲，在看到这场大火时，他就明白，有人将鬼新娘提前唤醒了。
周溯深吸一口气，他带着允禾奔向了马匹所在的地方。
扶着女孩上了马后，周溯望着山脚处的泰安城，声音沉得可怕。
“走，”他说，“赶紧回穆府。”
“鬼新娘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