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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借书风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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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肉的屠夫苍强公公刀一歪就割多了,再来点添头,两斤半都算少的,一下子就花去四十几文。

若老天一直不下雨,持续四五十天的,光是割肉的钱都要二两银子,任谁家一下子拿出来也会觉得肉疼,家里肯定割不起了。

于是自养的鸡鸭就遭了殃,每天要杀一只。初夏里才阉的小公鸡,长得有两三斤的,倩倩不舍得杀。

可母鸡更不能杀,鹅是珍物,非贵客、人多不能动,只能挑未阉的新公鸡和新公鸭下手。

杀得张氏直叹气,边拨毛边嘀咕超度,就差掉眼泪了。

她读书的空也没了。每天从睁眼开始就如陀螺般忙,有时半夜起来磨豆腐,更是如此,推着磨都在打瞌睡做梦。

特别是从老远挑水去浇菜,更是又热又累的梦魇。半天下来人都要虚脱。

奶奶张氏可以帮着煮饭、煮猪食、喂鸡鸭鹅、拨毛剖鸡切肉这些,也能帮忙煮菜、洗衣。

送饭却一定要两人一起挑着担子去,她是大人了,就是她挑。耕饷的地点也有讲究,一般是头天晚上大人先确定好,有时候也会换地方。

田间尚有浅水的沟里的螺蛳都被到处窜的小小子们捡完了,剩下些螺蛳崽根本不能用。

张氏走在她后面,唱着一首螺蛳歌:“转转下河拾螺蛳,拾到螺蛳打平合。吃得大的不跟他,吃得细的去邀他。”倩倩听着笑呵呵。

张氏又唱一首怪怪歌:“好久不唱怪怪歌,牛生蛋来马生角。高山树上鱼打籽,河中丝草鸟絮窝。月亮月光光,贼来偷酱缸。聋子听见忙起床,哑子高声喊出房。瘸子追得快,瞎子也帮忙。一把头发抓着了,原来是个老和尚。”

倩倩忙鼓掌跟进:“泥鳅岩上寻巢穴,老虎深潭水里歇。麻拐拖鸡树上跑,老鼠要把猫杀绝。初三初四月圆了,十五十六蛾眉月。”

两人一路你唱一句我唱一句,也没觉得热和累。

何氏车了几天水后不出意料地中了大暑,山根和脖子上的刮莎条紫得触目惊心,人也有心无力,便建议:“我们也请人或要牛来车水怎么样?”

禹寿还没说话,天开就回了:“屋里的牛今年犁田时苦牢了,现在还没养壮,这样子哪们车水?再苦下怕是命不长。”

何氏嘟囔:“哪里是犁田时苦牢了,哪天不是几瓢饭几调羹盐加豆子。还不是那家牵了去,又不好好喂,草都吃不饱闹的。”

何氏说的是倩倩的大伯父家。那几个堂兄跟倩倩家关系普普通通,除了二堂兄近一点。

那大伯母古里古怪,平日里对祖父母不闻不问的,到了插秧犁田季就开始抱怨长辈不帮忙。

偷偷牵她家放在田埂上吃草的牛不说,甚至还半夜从栏里牵走不提前说一声,害得她家到处找。

更恶的是,用了牛不说,还不喂,连干稻草都不舍得,她家本来养得膘肥体壮的牛一个农忙下来,直接累成皮包骨,到现在还没有养回来。

何氏为这事跟那人吵了好几次,可惜何氏个子小嘴巴也算不上利索,打不过,也骂不过,最后只把自己气倒。

连在旁边帮忙的倩倩都被那个二堂姐甩了一巴掌,把她气了个半死。

偷偷趁没人时在那人家的茅屎里的踏脚板做了点手脚,成功将二堂姐滑了进去。

当然,这是她心中的秘密,不能往外说的。

用牛车水是不行的了,一家人只能咬牙坚持。何氏在家歇了两天,到底还是跟去出力了。

她家卖葛布得来的这几两银子可算是解了家用的燃眉之急,甚至还匀了半两借给姑姑家租牛车水,一两借给外祖家周转使用。

立秋后天气比夏日更热,太阳几乎是火辣辣地晒,秋老虎肆虐时照样无雨干旱,甚至许多源头浅的井都干涸了。

她家的葛布又得了三匹,这还是倩倩和奶奶张氏每日里抽空织一段得来的,平日里四日三匹现在几日才得一匹。

但后面已没时间继续织了,只得把葛丝绕成团,等腊月后再看。

到了稻谷要收的前几日,终于可以不用车水了,家里人都休息了几日。收稻子花了十几天,再是收棉花。

但是这年的花却出得晚,以前处暑花都可收大半了,现在却才炸,收成也不是很好。

平时一亩地怎么也可以收一担,一百多斤的,现在却只能收一筐甚至一筐不到,还稀稀拉拉的。

老人们都说要出大事了,老天爷要收人了,谷子一穗里有半穗是瘪谷这样的荒年都还是三四十年前的事。

收成虽然少了,各种税赋、徭役却只多不少。不知从何时起,许多人家的鱼鳞图册、黄册和里甲册里的田亩数比实际的多,去查看却跟实际的一样,问也问不出。

大家想来想去想不出所以然来。去问天开家老大,也说不出原因来。

在山地里开荒种地的话,不被发现还好,发现了计入册子就得跟熟田一样交税,所得里至少有二成要上交。

若是租田种的,则要交五成左右的租子,剩下的也只供煮粥度日,还要用麦粟野果充馔。

世事如此不堪,书有没有还也没所谓了,反正有自己的手抄本一份,没事时也可拿出来一一细读。

这段时间她还把自种的蓼蓝割下来做成靛蓝,晾干了。除了部分自用外,剩下的收起来准备抽空卖掉。

靛蓝的做法其实也不复杂,把叶子泡在装着水的缸里泡上三天三夜,待全部颜色泡成蓝黑色后倒入一定重量的石灰水。

每隔一段时间用棍子搅拌击打,要打出很多靛花,水的颜色变得很蓝后,捞出靛花静置一夜。

第二天把上面的水舀掉,

用的时候把干靛蓝放在水缸里溶掉,倒入酒糟、醋和麦芽糖,每天搅几次,连续几天就成了母缸。

八月十一,倩倩还是没能去街上把书拿回来,虽然她心中一直记挂这事,还经常提醒天开,但何氏不想让她浪费一天的时间,于是上街卖货的事就交给天开和尧寿。

倩倩只上午络丝,下午放牛砍柴挖猪菜或打绵线,晚上绩麻,好在下午还可以匀出大半个时辰背书,在地面上划字。

她想起自己以前突发奇想写的一首仿乐府五言,写好后因怕柏崽笑话而藏进一本书里,到底是哪本书也记不起来了,总之大约要重新翻时才能找到了。

便把那首诗在地上划了出来:“山村四月中,莺啼杜鹃红。阿爷看诸事,阿奶供耕饷。阿爹急扶犁,阿娘主蚕桑。一双小儿女,相逐采花忙。”

诗本身平平无奇,好歹是她想出来的第一首诗,所以一直颇为珍重,写了几遍才把地面用脚抹平,背着背篓追牛去。

背篓里除了一筐猪草,还有一束新挖的黄精,她把采到的黄精种子种在原来挖出的坑里,希望可以发芽生长,收割第二波。

中秋前她也一直没有机会到街上,十三那天一家人花了一天时间收完了白蜡,晚上又花了一个晚上把蜡熬好,以前还有积攒的蜂蜡有几斤。

天开自然是要在十四把这些和葛布、绢布一起卖掉以凑钱交徭役银子。

回来时顺便带回几个月饼,但书还是没有带回,倩倩心中便有些担心那本书真的是有借无还了。

十一那天秋蚕出砂,这时已不是太热了,桑叶又足够。

稻谷收了后,家里的男子除了去交税花了两天时间,剩下时间里可以帮着摘桑采棉收麻皮,全家都把希望放在秋蚕上,若本季秋蚕好则可过个安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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