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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见天日(纪元292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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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孤日以何种方式死亡,死后的世界都别无二致。她在那个没有时间流逝的虚空中漂泊,一阵巨力将她向那个奇点拖去,妄图就此终结她的存在。但她每次都能抵抗住它,重新回到她的身体当中。

这一次有所不同。回归地球时,档案穿越了一层翻涌的雷暴云,从中发现了另一个存在。

“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又要死了。早起死一次,生活更美好,看来是这个理。”

档案此时并没有身体,看不到声音的主人,但她立刻认出了他:无序。但无论她有多么惊恐,她现在都没有嘴,一声尖叫都发不出来。她毫无回应他的办法。

“我是来帮你的,”他用貌似诚恳的语气说道。“所以我就来帮你帮到这了,再多可就没意思了。”他稍作停顿。大地在她眼前逐渐放大,她勉强从空中认出了首矿镇的轮廓,看到了包围着它的整片森林。“把我的话记好了:天角兽是艾奎斯陲亚平衡不稳定系统的产物。它由三个部分结合而成:独角兽、天马和陆马。”

“而你现在并不是平衡态。没错,你当然能记住所有独角兽法术,也能把它们都画出来,就像自己能施法一样。但天角兽的第三部分你有任何了解吗?没有,你甚至都没有触及它的希望。达到平衡只是第一步……不过我也只打算帮到这了。”他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笑意。“祝你好运,我的魔法只会生效这一次,别再死了。”

她坠入地面。

疼痛灼烧着她的每一个细胞,胸前和背后最为剧烈。周围的空气凉爽而潮湿,暂且缓解了烈焰焚身的痛苦。亚历克斯微微扭动身体,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万针刺骨般的瘙痒扫过全身,灌入每一条肢体,让它们不由自主地抽动半晌,这才最终平息了下来。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没有一丝阳光或星光将其刺破。四周近乎一片死寂,只有远处每隔几秒钟响起的滴水声才能让她意识到声音的存在。和以往一样,亚历克斯这次复活后也口渴难耐。

她仍穿着她的工作服,胸前有几个洞口,当时的大口径子弹正是由此射入她的胸口,最终夺去了她的性命。这片区域的布料已经发硬,还传出一丝丝血液腐败的气味,为此,档案当前的头等大事就是立刻把衣服脱掉:她可不想让潮湿又遍布血迹的布料阻碍她的行动、夺去她的热量。

她浑身的疼痛大多已经消失,但背部仍有阵痛,每当她想活动身体时,疼痛就从背后汹涌而来。她怎么成了个豌豆公主?她死后被如何鞭尸又不会对她产生影响,她复活后从来都会崭新如初。

而且无序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档案口干舌燥,但她对此的好奇超越了身体的本能,于是她还是决定先脱衣服。她工作服上的拉链已经断了,因此她只能半是挣扎、半是撕扯地从衣服中钻出来。这个过程不像她想象中那样简单:她本以为既然她身在大地母亲的怀抱之中,她种族独有的魔法应该足以让她撕开凯夫拉防弹服,牛仔布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然而与她死前几秒时一样,大地魔力此时同样没有如约而至,因此档案只得用尽力气,反复拉扯拉链和接缝,这才勉强挣脱了襁褓。

她意识到了她背部的疼痛究竟因何而起。没错,即便脱掉了衣服,由于周围没有一丝光线,她还是看不到背后的情况。但她能抬起蹄子摸索,发现这里多出了几块本不应存在的肌肉。她本会对此目瞪口呆,但在挣扎半晌过后,她背部的感觉已经给她打了个预防针了。

继续摸索,她触碰到了两条本不该存在的肢体。这两条翅膀比腿还长些,每一条都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羽毛,柔软如云朵,只不过因她刚才躺在地上而沾染了些许灰尘。她集中精神,又胡乱抬了抬一只蹄子,这才最终找到了挪动它们的方法。

孤日长了翅膀。

她是只天马了。

希望从胸前涌起。她抬起蹄子摸向前额……但她头顶并没有角。她又在脑海中唤起了基础照明术的符文图案,也毫无反应。

看来无序并没有让她变成天角兽。要是他能一步到位就太好了,但她本来也没抱这种幻想。

不,其实这正是他的风格:在她正身处地下深处,对她的新能力还一无所知时用一个法术把她变成天马,这种行为才是艾奎斯陲亚无数书籍中记载着的他。

不用探索,亚历克斯也知道她现在在哪:他们肯定是把她丢进矿井里了。

她向水声方向缓缓挪去,时刻注意脚下以防坠落悬崖。这个矿井说不定就是公司埋葬反抗者的地方,因此她也很担心自己会突然踩到某马的尸体,但这种恐惧最终没有成真。即便还有其他死尸,他们分布得大概很远,她意识不到到他们的存在。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无边的黑暗中摸索了十几分钟后,她终于挪到了滴水处。水滴从冰冷的岩壁中流出,在地上聚集成一大滩,打湿了她的蹄子。亚历克斯找到了滴水口,在它下方张开嘴站好,让水滴一滴滴流入她的口中。味道简直像矿石,但至少它不是咸水。

“所以……我这到底是在个什么烂摊子里面?”她向空无一物的洞穴问道,但它毫无回应。她又爬上附近的一块干燥岩石,在它上方坐定,镇定心神再次问道:“守护者,你能听见吗?”无论何时档案麻烦她,地球的守护者都会很不耐烦,但找她求助总归是重回地表最简单的方式。

很不幸,她并没有回应。她与地球取得联系曾经像串个门那样简单,所以既然她的魔法已经变了……“会不会你还有个天马版本,比如……比如天空之灵之类的?”空荡的矿坑如之前一样默不作声,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其中不断回荡,除此之外连蝙蝠的吱吱声都没有。

有蝙蝠起码意味着附近就有出去的路。

恐怖的前景开始向亚历克斯袭来:她不会死,至少不是永远。要是她的躯体被彻底肢解,或者被动物吃掉,她还能在别处复生,但在这里,两种选择都不可行。难道她就要在这一遍又一遍地饿死,即便彻底失去理智也无法解脱吗?

绝望顿时让她头晕目眩。这个矿井也许已经封闭了,就算没有,有些悬崖没有梯子也绝无可能攀爬。即便不存在死路,地下四通八达的矿道也足以让普通人永远迷失其中,而她既没有照明,也没有食物,甚至没有一定能出去的希望能支撑起她的信念。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呆坐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乃至几天。她完全没有测定时间的方法,即便是滴水声也算不得规律。

最后唤醒她的不是外物,而是一个声音,一个从她脑海中传来的声音:“亚历克斯,冷静点。”她这样说道。

“阴……阴天?”

“嘘,”阴云遮天在她耳边低语。“你可不能如此堕落,我看不下去。”

“你是从……从死后的那个世界回来救我的吗?你是不是来告诉我该怎么出去的?”

她眼前没有出现发光的幽灵,也没有谁轻拍她的肩膀,只有声音依旧如故。“我并非真实存在。”她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失落。“你只是产生了幻觉。也许是水里有什么致幻物质吧,也有可能是复活的副作用,毕竟你以前复活后体内总是充盈着魔力,然而天马在地下却没有魔力来源。”阴天的声音有些无奈,她几乎都能看到她耸了耸肩。“我也告诉不了你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

“你太客气了。”亚历克斯的声音中满是苦涩。“用不着找理由,我只是要疯了。这就是第一步。”

“不,绝对不是。孤独终日,你没疯,你清醒得很,你还要想方设法逃离这里。”

“怎么逃?”亚历克斯重新站起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复活地。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确保自己不要在粗糙不平的地面上摔跤。这里确实并非自然形成的洞穴,但即便这个矿井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事件之前,她也毫不意外。要是木制支撑架真的撑不住了,说不定……

“非得我来提醒你吗?”阴天的声音有些恼火,简直不像她,这让亚历克斯更清楚地意识到她其实只是在自言自语。“虽然你被他们丢到了这里,但你并非什么都没有——你还有你的大脑!你知道和采矿有关的一切知识,你知道矿道设计时采取哪些原则,这里的地图你说不定都看过!”

她没看过。只有工头才有矿道的完整地图,而她当时也没费心思去把它搞到手。

“这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根本无从定位。我这样一只困在矿井里的天马根本不可能弄到光亮。”

“你说得对。”阴天承认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无能为力了。你能记住你踏出的每一步,不是吗?你可以在脑海中画出矿道的地图。现在展开翅膀!”她照做了。这个动作更大程度上是出于下意识,要是她认真思考如何控制翅膀,她反而会不知道该拿它们如何是好。“现在把翅膀靠在墙上慢慢前进,这不就能仅凭触觉绘制出一幅地图了吗?”

“我……我……大概是吧。”孤日开始缓缓前行。她仿佛真的看到了她走过的每一段路,至少她之前摸着墙前往水源的那段路已然映入眼帘。这并非视觉——她自然什么都看不到——而是一种熟悉感,像你半夜苏醒,无需开灯、甚至都不需要睁眼也能走到厕所一样。不必担心会撞到头,她娴熟地沿这条路回到原位,毫不意外地摸到了她之前丢在地上的工作服。

“这就对了!接下来继续如此,我们一起探索矿道的每一个角落,随时注意脚下别坠落山崖。你可不能还没用上翅膀就死了,要你真敢干出这种事来,那我就会向上帝保证我会回来阴魂不散地缠着你的。”

孤日露出了复活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但你又不是阴天,”她直接挑明了这一点。“你也回不来。”

阴天久久没有回答,而她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她已经有了出去的办法,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没有食物,小马能坚持三个星期不到,但就算她被饿死,复活后她的辘辘饥肠也能得到平息,因此只要她别坠落悬崖,她肯定都能回到水源旁。孤日会始终沿着左侧的墙壁前进,任何事物都无法阻碍她的脚步,直到她找到离开矿井的道路。

她要么找到这条路,要么就只能放任自己被绝望吞噬,等待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要是情况果真变成那样,那无序对她的苦心就都白费了,而她最终大概也会失去理智。阴天要变作厉鬼缠身倒算不上什么威胁——只要能把阴天召回人世,那无论是什么代价,哪怕失去长出这对翅膀的机会,她也愿意付。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地下世界不辨日夜,因此亚历克斯只能在感到疲惫时就休息一阵。她时刻注意自己蹄下,用蹄子摸索着粗糙不平的地面,借助翅膀探索矿洞墙壁。这是个煤矿,因此只要她能生起火,比如弄到一根意外遗弃的铁钉,用它打出一丝火星,她就有光明了,但这第一道火苗她始终没能找到。

在长久的跋涉过后,她终于疲倦地陷入了梦乡。她没能取得任何进展,除了几片碎布和小石子,什么有用的物资都没找到。明天她大概会用工作服做个小包,把它们都装起来带在身边,说不定有用呢。但说起有用,她知道虽然饥饿需要两个星期才会彻底杀死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有用的时间有那么长——后一个星期她的小腹会疼痛不已,而大脑也无法正常运转,那时她除了等死,别无它用。

没有其他更准确的计时方法,她只能把她的第一觉当做第一天过去的标志。

她用这一夜在图书馆里阅读所有与采矿相关的书籍,一边阅读一边祈祷杰西能找到来图书馆的路。虽然档案变成了天马,但只要没有夜琪为她开门,她就仍然和之前作为陆马时一样被困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图书馆之内。她无法向外界发送信息,而独角兽的魔法也不像夜琪一样能超出梦境的限制。

第二天,她带着这一层的地图重新走回复活点。这张地图规模无比庞大,向外蔓延出将近十平方公里,但很不幸,它的边缘仍是错综复杂的人工矿洞和爆破留下的深坑,这些复杂的地形让她难以追踪那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这个矿井当年一定有用于运输煤矿的矿车系统,但在矿井荒废之后,它们就都被拆卸运走了,原处只留下了几个螺栓洞,而铁轨早已不翼而飞。尽管如此,从这些人工迹象中,她还是意识到这条矿井的布局与其他仍在使用的矿井有些类似,因此它必然有一条贯穿整个矿井的主轴,从中每相距几十米就分出一层。她复活的位置一定就在其中一层,只不过距主轴相当遥远。

正常来说,只要找到主轴,她就能逃出生天。但就算能找到出口,到那时她肯定也已经饿虚脱了。她唯一的慰藉是他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因此他们大概不会为了防止诈尸而费心封紧大门。

她最终到达了主轴所在的位置,但随后便发现了一个她在绘制地图途中就遇到的问题:

矿井主轴直径约五十英尺,中央有一个巨型金属支架。如果这个矿井仍在正常运作,支架上唯一的一台升降机也许会停在这一层,然而在围绕着支架转了一圈之后,她发现上面空空如也。主轴附近还有一个清理过的小房间,通常用作临时餐厅或者准备间,但就和铁轨以及升降机一样,这里的设备也都不见了。

她知道知。毫无疑问,在她来到首矿镇之前,整个矿井就已经废弃了。唯一的慰藉是,虽然升降机不在这一层,但它一定还能用,要不然他们绝无可能把她的尸体运到这里。

但很不幸,这里的升降机都是纯机械设备,没有“叫梯”按键。说不定他们还会再把挑事的小马丢到这来,也许只要她等的时间够久,她就能听到升降机下降的声音。她还能怎么办?

“你能飞,”阴天在今天首次开口。

“我飞不了。天马的魔力来自天空,对吧?但我现在完全与天空隔绝,魔力根本到达不了这么深的地方。就算它能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飞。把所有与飞行有关的书籍都背在脑子里和实际操作又不是一回事。”她这两天用翅膀探索矿道是越来越熟练了,但这又不需要她能灵活控制翅膀。

“那上面肯定有一小片天空,”她说道。“你都能感觉到风。”

确实如此。风若有若无,从矿洞底向上缓缓流动。这里没有光线,因此上面一定并非直通地表,但空气已经足以流通。

“也许天马中的飞行好手真能借助它飞上去,”她承认道。“可能你比这稍微年长些时也能行,但这是我第一次学飞。我也不可能借助支架攀爬。要是我还是人类,也有矿灯的话……我说不定还能用手抓住突出物爬上去,但我不是人类,也没有灯光。我完蛋了。”

“你真这样想?”亚历克斯没有作答,只是用双翅掩住面孔。她其实没必要掩饰自己的表情——在这的又不是真正的阴天。就算是,这里也没有光线。她早就不怕黑了。“那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亚历克斯早已习惯了寂静。在厚重的岩石墙壁间穿行许久之后,连水滴声都成为了遥远的记忆,但现在,在一片寂静中,她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她立刻绷紧身体,把精力集中在耳朵上开始屏息倾听。

是说话声,微弱而遥远,仿佛来自上方某处。是矿工吗?难不成这并不是一个废弃矿井?亚历克斯直起身,尽力站稳身体,随后深吸一口气,抬头用全身力气向黑暗吼道:“有谁在上面吗?”

一片死寂,但她的耳朵被自己的声音震得不停鸣响,因此她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没人回答。她又吸了一口气:“有谁能听到我吗?我被困在

回应她的仍是沉默。亚历克斯没继续吼下去,而是重新坐下,开始仔细倾听。就算上面真的有人,她也得过几秒钟才能适应无声的环境,重新听到他们的声音。

她未闻其声先见其影:上空闪过了一道橘红色的灯火。它是如此微弱,仿佛转眼间就要被黑暗吞没,但这已经足以让她无法直视。在黑暗中沉浸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之后,任何光源在她眼中都如太阳般刺眼。

上面有谁在大喊,她立刻认出了他的声音:是她所在采矿队的队长——杰西的采矿队。“楚听到他的声音了。她看不到他的身影,但这并不意外:此处没有升降机,把身体探出悬崖简直就是在找死。

“对!”亚历克斯向声源继续吼道。“就在

他没有作声,但她能听到上面有五六个人在低声交谈,有些声音很是熟悉。要是无序把她变成的是一只蝙蝠马,她就能在地底飞行,也能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了。真可惜。

“你们有绳子吗?只要有大概两百英尺的绳子,你们就能把我轻松拽上去了。”好吧,其实并不轻松。小马拽东西根本就不可能轻松:由于没有手指,他们必须先把五十英尺长的绳子紧紧缠在腿上或者脖子上才能确保安全,而她也需要如此。只有灵长目动物才能仅凭一根绳子上爬,就她所知,连狮鹫都不行。

一小段时间后,声音再次响起:“我们这里没有食物,只有一点点水!”那个男声喊道。“无论你是谁,上来之后情况也不会有所改变,只不过能和我们一起等死而已!你还是留在

没时间问其他问题,没时间询问他们究竟是谁或者他们为何在这,亚历克斯只知道要是她现在不能说服他们,她就死定了。“杰西——就是那只蝙蝠马和你们在一起吗?”

一小段沉默:“没错!但这又怎么样?”

要是他没说谎,那杰西毫无疑问能认出她的声音。“杰西,告诉上面的矿工,人类文明的档案正困在这!告诉他们我究竟有什么力量!告诉他们我能死而复生,告诉他们我向塞蕾丝蒂亚保证,只要他们把我拽上去,我就一定能让他们都活着逃出矿井!”

孤日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她觉得这些话足以说服他们,而是因为她已经嘶哑了。

她听不清上面究竟在争论些什么。虽然这些话决定的是她的命运,她也只能等待。

最后,队长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的妹妹也在这!要是你敢撒谎,那我们就不会把水分给你和她了。你确定你还想让我们把你拽上去吗?”

埃兹?孤日的头脑开始飞转,但她现在没时间思考她究竟为什么也在这。毕竟,亚历克斯并不知道她到底死了多久。在那样惨烈的死亡过后……“确定,非常确定!”她没告诉他们她其实不渴。要是他们还执迷不悟,那她也不会告诉他们下方其实就有水源。

“我们得先把绳子缠到身上!”另一个声音传来,是杰西。“档案,等我们一个小时!”

“没问题!我就在源处喝了个饱,又把工作服拽了过来,用它摆出箭头指向水源方向。这样就算她一失足摔了下去,他们也能找到水源。

他们的灯光仍在上方闪耀,但她还是问道:“好了吗?”

“快了!”另一个声音喊道。这位遗民的声音她在营地里听过,但她却找不到对应的名字,这意味着她一定不认识。“你靠到崖壁附近就好!你不是太沉吧?”

“当然不是!”她肯定比之前还轻上一半,不过现在就没必要告诉他们这一点了。她认识上面的几只小马,杰西也很有可能是按照陆马的标准准备的绳子,因此她不必现在就挑明。等她逃出生天,她一定得好好报答杰西……让她成为亚历山大市的公民也许就是个不错的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灯火也由明亮稳定的黄色变成了昏暗而不断闪烁的橘红色。“绳子下来了!”队长喊道。“我们为你耗尽了最后的灯油!你最好值得我们这样做!”

她没有作答,只是望着绳索逐渐向她逼进。灯光愈发昏暗,绳子也愈发难以辨认,等它终于探到她身旁时,它的轮廓几乎已经完全融入了黑暗。

但能看到一点轮廓就比之前的一片漆黑好多了。它一来到她身旁,她就向悬崖边探出身子,一边用牙齿把它叼住一边喊道:“停,我已经接到了!”她把它拽到身前,用蹄子检查它是否结实,结果令她十分满意。但愿这根绳子的每一个接缝都如此牢固。

“阴天,再见了。”

***

在上方几只小马的拖拽下,灯火和说话声越来越近。绳子不止一次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有时也会开始脱手,档案甚至都觉得她恐怕得被动学飞了,但它最终还是没断。他们没有滑轮,但他们在悬崖边放了一片半弧形的金属片,用以防止绳子卡住甚至磨断,因此全程还算顺利。

她看到了十几只小马,大多穿着矿工制服,但他们中有几只根本不是矿工:一眼望去,她就在马群看到了一名厨师,也看到两只幼驹在父母身边挤作一团。唯一的光源被队长悬浮在空中,灯火在木头和布匹的遮挡下摇曳不定。

亚历克斯爬上支架,勉强忍住了躺下休息的冲动。这十几只小马全都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档案从他们的表情中只能看到痛苦与绝望,这种痛苦几乎让她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些小马也许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他们曾经都是人类,内心中有对人类的信念。这种信念也许不足以让她抵抗腹中的饥饿,但至少能让她暂时无视它的存在。

队长迈尔斯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有意避开她的后体。不过虽然她的裸体让他有些尴尬,他的语气仍是相当严肃:“所以你一直都是只天马?”她还不太会控制这对翅膀,因此它们现在都笨拙地指向上方,但它们其实并不算大。如果能收拢,藏在衣服

亚历克斯之前一直没能看清自己的翅膀,现在一看见它们的样子,她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了:她简直就像雨天时从巢中坠落的幼鸟,浑身沾满泥土和矿尘,羽毛凌乱不堪,有些甚至已经折断。她身上的气味也很恶心,但她之前一直沉浸在即将饿死的恐惧之中,没能注意到这一点。她不必担心如何说服他们她的确需要帮助了:只要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任何小马都不会对她的处境产生怀疑。

看到她的翅膀,众马惊异难当,但有几只雌驹简直是呆若木鸡,杰西就是其中一位。虽然迈尔斯恐怕并不知道该对此如何解释,但她绝无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掩饰自己的种族。“还是说,你其实是只幻形灵,就和你的妹妹一样。”说话的是艾巴茜,和矿队中的许多雌驹一样,她之前与她并没有深交。“要是你还敢隐瞒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就得受到严惩。”

亚历克斯翻了个白眼:“好了,我不是幻形灵,但就算我是,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她挺身上前一步,尽力让自己的身材显得更高大些。这比以前要容易不少:她真的长高了。依然比杰西矮,但比她记忆中要高出不少。大概变成天马就是会长个子吧。“我能带领大家逃出去。”她转身指了指黑暗的矿井主轴。“但我得先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会都沦落到这个地方来的?”一边说着,她一边扫视马群寻找埃兹,但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实在没法一眼看到她漆黑的身影。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急着告诉你任何事情为好,克丽丝蒂。不如你先和我们说说你打算如何带领我们逃离矿井,然后我们再回答你的问题,如何?”灯火在他的悬浮术微光下微微闪烁,如他们的生命一般已是风中残烛。

亚历克斯点点头:“那好吧。你们谁给我拿粉笔或者煤块来,有矿用记号笔最好。”她环视四周,看到了几盏已经熄灭的矿灯,目光又在堆放着的各类老旧设备和生锈工具之上停留片刻。“你们肯定有这种东西。”

迈尔斯点头示意,一只戴着眼镜、身材魁梧的陆马雄驹便把笔递了过来。矿用记号笔和普通粉笔其实并无太大区别,只不过它是蓝色的,几乎像街道涂鸦粉笔一般粗,笔上捆着一圈橡皮筋方便蹄子使用。亚历克斯必须把皮筋缠两圈才能让她细弱的前腿伸进去,但她总归还是能用它了。她随后走到最近的一面墙前,用另一只前腿把墙上的灰尘擦干净,这才开始绘制。“迈尔斯,我得借你帮个忙,或者哪只独角兽想来帮我都行。”

“你这是打算干什么?”艾巴茜又开口了。“杰西,你骗了我们。她根本没带水来。”

档案扭过头,在声音加入了自己的些许力量:“闭嘴。”她与那只雌性怒目对视,但绘制的动作并没有停歇——这个符文有些复杂,她必须抓紧时间。“你们不打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我可以理解,但只要你们还打算出去,那你们就得成熟着点。”没有哪只小马敢发一言,但他们大多聚了过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想要看个仔细,而她怒视的对象不由得倒退一步,和杰西一起退到了队伍后面。他们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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