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望乡（1/1）

画卷炸碎，场景消失，一老一少，两人并肩静立，久久而不语。

“孩子，你看出来了点什么吗？”最终还是禳沉首先开了口。

凌慕枫闻言，先是点了下头，却又跟着摇了摇头，不知什么时候，不觉间，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眼眶。

看见凌慕枫的这副模样，禳沉心知他一时还接受不了之前画卷当中的诸般事实，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想要伸手拍拍少年的肩膀，半中却又放下，多少年了，因为没有试过向别人表达过如此亲密的举动，早就古井无波的心境，突兀间，竟然有那么些许的尴尬。终究惟有轻叹一声，接着身形袅袅化虚，尔后消失不见。

于是剩下凌慕枫一个，独自站立良久，在黯然神伤过后，恍恍惚惚间，一时思维既无所至，亦无所挂，不知其然，不知何在，不知，岁月时光。

而待得他稍微清醒过来，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平躺着，目光所至，一片飘飘渺渺，如烟如雾的景象，却是那种淡淡的。

顷刻后，耳边传来一把轻轻柔柔的声音，“枫儿，你醒啦？”

声音听着有些熟悉，转过头去，便看见一个身著宫装的美丽妇人，依稀记得在武神新院开院那天，曾匆匆见过一面。M..

同样的神情慈祥，依旧的面带微笑。

只是宫装妇人这一次，并没有显出全身，原本就缥缈的躯体，亦愈发地虚无淡薄了。

莫名有一股莫锥心之痛，难以抑止；有一个字明明就要脱口而出，却最终喊不出来，“你、你是……”

一缕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宫装妇人的眼中一闪而过，但她仍不过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枫儿无须勉强，你明白就好。于你，我虽有生之事实，却无养育之恩，更没能尽到教导之责，且犹存着一丝的妄想，而所寄之托付，又是何等的沉重。故从来不敢再奢求更多，反倒只剩下满满的愧疚而已。”

缓缓地站起身，凌慕枫看着对面的宫装妇人，很想要说点什么，或者就可以因此去为对方开脱一二，让她能释怀些，但张了张嘴，终究欲言又止。

其实在看过了禳沉展示的那一幅时光画卷后，思索几遍，关于以前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难解迷惑，以及大多的出奇之处，也就几乎都有了答案。

生而未养，未尽教导之责，这或许可以算是真的，但好几回，如果没有对方事先作好的那些安排，还有在自己身上所铭印的某种“大神通”，助自身成长，甚至是脱困保命，自己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的这个高度。

回顾二十来载，虽然也可谓是历经波折，甚至几度命垂一线，但凌慕枫觉着自个还是十分幸运与幸福的，绝对超过了世上许许多多的人。

而既然这个无法否认，那对方于自身，便有了许大的呵护恩情。

偏偏千丝万缕，一时间竟挑不起分毫来去叙说与表达。

两人四目相视，凌慕枫是百感交织，而宫装妇人的脸上则是怜爱神情更甚，但似乎这样的情绪波动，对于后者那虚薄缥缈的“躯体”，有着颇多的妨碍。

所以宫装妇人轻吁了口气，又言道：“枫儿，短短的这么些年，你能走到今天，我感到很是欣慰。我知道你这一次为何而来，心里头还时常牵挂着何事。前者你已经算是目的达到，但后者，以你现在的能力来说，则尚有些力所未逮，急也没用。所以我想劝你一句，你接着下来，最好还是安心地呆在这神虚幻境里，好好打磨你自身的修为，起码要等到了第四境高阶，方好言回去一事。另外，且此处有颇多的机缘，如果能为你所获，即使你自身将来已经用不上了，但那怕转赠他人，也是极其难得的增益。”

对于宫装妇人话里的意思，凌慕枫当然是明白的，随着修为的与日俱增，他也大概能够弄清楚，这神界所谓的三境巅峰，其实差不多等同于盛元大陆那边的半步武圣。假如现在急着回去的话，就别说那真胤老祖，即使是面对其麾下的一众大妖，估计死是死不了，但也唯有逃跑的份罢了。

于是，他点了下头，好歹终于吐出了俩字，“嗯，好！”

宫装妇人听了，脸上的笑意，却是又浓郁了几分，只见她轻轻地抬了抬右手，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下，一声几无可闻的轻叹之后，其缥缈虚薄的身影，转眼再次了然无踪。

周围复归于独处静谧，凌慕枫低头看着脚下，两眼之中，目光如炬，似是要透过此时所在的这片幻境，穿过遥遥不知隔了几重天的层层界壁，到了那座令他魂牵梦萦的茫茫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