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为文吏和老师(三更一百四十一万和一百...)(2/2)
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之后,朱标调整好了精神和身体状态,开始干活。
他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军队,检查军士们文化课掌握情况。
和朱标相处过的将领和士兵露出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疲惫微笑,不熟悉朱标、只听过朱标名声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小先生真的很可怕!
朱标确实很可怕。
现在安南行省最大的麻烦是官吏不够。
大明都缺官吏,安南行省哪来的合格官吏?
于是朱标盯上了军中的人。
现在大明建国都五六年了,算上建国前的时间,军中的老兵们有些已经读了近十年的书,虽说文采不怎么样,但读书识字算术已经完全掌握,当个文吏绰绰有余。
安南行商刚打下来,军队不能撤走。三人的军队加起来,只论精兵都有五六万人。
这五万人都经过了军中基础教育,再差也会写几十个字;读写顺利的人将近一万人。只要把这些人都利用起来,安南行省就不缺行政官员。
朱标已经和哥哥们商量过了,朝中的武将们都去当文官了,那么军中这些人为何不能当文吏?
朱标不仅要让军中的普通士兵们当文吏,还要让他们当教化百姓的老师。
劳动改造营和流民营中已经实践完善的制度,朱标会照搬到安南。明军不仅要给百姓们分田、帮百姓们重新规划和建造村落,还要负责教导百姓们说大明官话和识字。
有百姓能学会大明话,就能多领一块地;如果能学会读写,就能分得更多的地,并从平民一跃成为底层管理人员。
这一点有些违背井田制的公平原则,但比起公平,调动当地百姓学汉话、汉字的积极性,对目前的安南和大明更为重要。
朱标问自家爹要了孔家人。
但能来的孔家人数量有限,且不擅长教导一无所知的平民百姓。军士们受了这么多年教育,依葫芦画瓢,再加上朱标制定的教学大纲,正好“辅佐”孔家人。
孔家人的学识,再加上军士们的经验,应该能迅速撑起安南行省的教育体系。
这样广撒网的教育,效率肯定非常低下。
教化和教育本就是细水长流的事,朱标不奢望一两年时间内能取得多大的成果。
朱标想要的,是让当地人都忙碌起来,并且在忙碌中有一种他们已经是大明人,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思想。
安南行省要激起民乱,肯定是要让当地百姓感觉大明来了之后,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必须要回到以前。
安南行省的百姓们比华夏的百姓过得更加没有尊严,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尊严。大明来了之后,又分田又免费教导识字算数,还帮他们修房子整道路,第一次将他们当成人来对待。朱标相信,就算感情不可靠,利益也会让他们做出合理的选择。
同时,这些文吏和老师都是大明的军人。如果有谁要生乱,他们立刻就能镇压。
一手糖果一手鞭子,嘴中还要念着圣贤书中的道理,这就是朱标安抚安南行省的政策。
“当地的贵族肯定想回到以前作威作福的状态。拉拢贵族治理当地,短期内安南看上去会很平静,但安南的大明化过程会非常艰难。长期来看,会留下巨大隐患。”
“将目标放在被贵族们看不起的百姓身上,放在他们没当做人的农民身上,用农村包围城市,虽然开头会很麻烦,只要战线铺开了,他们便无力反抗。”朱标笑着对到来的孔家人道,“而且他们轻视这些他们认为愚昧无知麻木不仁的百姓,就不会对我们的行为有太多阻拦。”
虽然受了重伤,仍旧咬牙亲自过来的孔希友叹息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就是如此成为皇帝。”
朱标点头:“是的,皇上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依靠百姓建立大明。现在不过从安南从头再来一次而已。”
孔希友笑道:“还好老朽没留在南京休息。”
朱标也拱手笑道:“我也非常高兴来的是老先生你。我想我们一定能相处愉快。”
孔希友道:“除了我之外,陛下说,他之后会派官学的人来这里‘实习’。詹事府中书令,‘实习’是什么意思?”
朱标现在已经不是北直隶知省,但他还有了“詹事府中书令”这个拗口的官职。所以孔希友称呼朱标为“詹事府中书令”。
“实习即在实践中学习。”朱标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陆游的诗。”
孔希友感慨:“当年诸子百家都会周游列国,不会闭门造车。先祖也曾游历诸国,以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总结得失。确实‘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孔家后人以后要做学问,应该多走多看才行。”
朱标道:“现在压在孔家人身上的枷锁已经被去掉,孔家人可以沿着孔圣人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孔圣人周游当时的天下,你们乘坐着更好的船和车,周游现在已经发现的天下,一定能有更多的启发。我想孔圣人等着后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天,一定等了很久。”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荀子的话。虽然荀子老被程朱理学的人抬出来抨击,想把这个儒家先贤开除出儒家籍贯。但现在文人主流观点,荀子仍旧是儒家圣人。朱标用这句话,不算冒犯。
孔希友沉默了许久,道:“或许只有詹事府中书令才会对孔家人说,要超越先祖。大部分人都认为,先祖是圣人,是不可超越的圣人。”
朱标笑着摇头道:“孔圣人先是人,才是圣人。学海无涯,生命有限。孔圣人生前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从不认为自己全知全能。他对弟子谆谆教导,言行中都传达出他希望弟子能在他开辟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攀爬得更高的期望。”
“哪怕只把孔圣人当做一位普通的先祖,那位先祖不希望子孙后代一代比一代强?无论是子孙还是学生,一代不如一代,那是多么悲哀和可怕的事?”
朱标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这么说,你可能认为我不尊敬孔圣人。但我有时候翻看《论语》的时候总会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孔圣人在世,看到现在的儒学、儒士和他的子孙后代,一定会很痛苦吧。”
“几千年了,这群不肖子孙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退步了呢?我想要的大同世界究竟何时才会到来?”
孔希友呆愣了许久,双手颤抖着平举,一言不发,只对朱标深深作揖。